言及深處。
兩行熱淚自宇文化及的眼角流下。
劃過血痕。
讓原本清澈的淚水,也變得渾濁血紅,猶如血淚一般。
落在李燁眼中,卻不過付之一笑:“你這幅感動自己的表情,是要做給誰看?”
“感動了自己,是不是以為,就能感動了彆人?”
“你是想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目光仿佛兩把尖刀,狠狠插進了宇文化及的眼窩。
李燁臉上表情,滿是煞氣,右手迅疾,指向宇文化及:“荒謬!荒唐!一派胡言!”
一聲厲喝。
原本抬頭的宇文化及,渾身都是一顫。
哪裡還敢直視李燁?
腦袋又緊跟著埋到了地上。
而李燁,依舊是站在宇文化及身旁,臉上煞氣愈重,言語銳氣更甚:“上位者利國,士大夫利家,而士庶人利己!三家分晉,大唐篡隋。”
“萬乘之國,弑其君者,必是千乘之家。千乘之國,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萬取其千,千取其百。不可謂不多。”
“爾等這群禍國殃民的妖孽,若人人皆作你想,僅以私利為重,而忘乎所以,不奪不饜!有了你們,大夏何能不亡!?”
宇文化及聽得此言。
臉上反倒是沒有懼意。
出乎意料的平靜了下來,再一次抬頭:“事到如今,陛下言及此番種種,又有何用?吾的確該死,然而這權勢,便是一處泥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來時一身潔白,深入之後,誰能不染塵埃?誰能乾乾淨淨一身白?誰能置身風波裡,又在水火外?”
緩緩搖頭,宇文化及輕笑出聲,語氣卻愈加沉重:“獨坐高台,誰能保證,就不掉下來?”
一句之後。
李燁卻是大笑:“你們這種人啊,倒是像極了一群蒼蠅。整日追腥逐臭,便自以為世人如同你們一般汙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你們可知,世間尚有白蓮,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李燁緩緩搖頭,明明眼神不複銳利。
但不知為何。
宇文化及卻隻覺得那平淡的目光,愈加刺眼。
“你們不知道,因為你們不過一群蟲豸。如何能像蜜蜂一般,通曉荷葉之清香?蓮花之白潔?”
最後一句話。
仿佛是擊中了宇文化及心中最深之處。
宇文化及整個人如風中殘燭,不住搖曳。
臉色慘白,已然癱軟在地。
慘笑一聲,無力抬頭望著李燁的身影:“陛下說了這麼多,但事已至此,為之奈何?”
“罪臣說句不該說的話,大夏局勢糜爛至此,早已經是不是陛下你一人能解決。即便陛下驅逐匈奴保住京師如何?除去慈禧,掌控朝堂又如何?”
眯著眼睛,宇文化及重重搖頭:“如今大夏,生機已斷。內有群狼,外有虎豹!不談論中原諸強,異族蠻夷。僅僅大夏國內,天災人禍之下,早晚有大批黎民,揭竿而起!還有那趙匡胤,朱棣,董卓之輩,坐擁重兵,虎視眈眈。”
“陛下你,當真能解決嗎!?”
“這大夏,已經沒有希望。你和臣一樣,也不過深陷泥潭之中!”
話音剛落。
李燁的臉上不但沒有任何異色。
反而笑意更甚。
高高昂起的身軀,仿佛有頂天立地之感:“沒有希望了?”
李燁轉頭,望向遠方。
語氣深幽,仿佛自天上而來,瞬間響徹整個房間:“當年華夏大地,部族混戰何止千年!?黃帝逐鹿中原之前,也不過一族之長,可曾有人想過有一統中原的一天?”
“黃河泛濫,黎民疾苦。此等天災,自有地而始之。禹帝治水之前,可曾有人想過自古泛濫的黃河天災能有馴服之一日!?”
“太望公年七十,屠牛於朝歌市。可曾有人想過,垂垂老朽,八十尚能為天子師,九十而封齊!?”
李燁轉頭,注視眾人。
“哪裡有什麼不可能!?不過是事在人為!”
“朕隻相信,人定勝天!”
“若真有天意。那朕,即為天意!”
陽光順著門洞徐徐灑下。
在李燁身上,映下道道金輝。
絢麗奪目,燦爛多彩。
餘者暗淡。
低眉俯首,莫不敢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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