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爾默的話讓伯洛戈回憶起了從前,他記得自己也認識這麼一個活在麵具下的家夥。
“我讚同。”
瑟雷突然開口道,“遺憾出現後,那種後悔的情緒,我覺得是最糟糕的懲罰。”
鮮紅的目光落在帕爾默的身上,目光對視在一起,突然間,帕爾默感覺就像重新認識了瑟雷般。
瑟雷身上那股神經病的氣息蕩然無存,蒼白的皮膚毫無血色,紅寶石般的眼瞳裡徘徊著萬千的憂愁,恍惚間,瑟雷仿佛再度變回了那位古老神秘的夜族領主,在幽邃陰暗的城堡王座上,等待著永無到來的天明。
“幸運的是,凡人終有死亡的一日,遺憾也將在死神的鐮刀下一同消逝,而不死者不同,遺憾會伴隨著我們直到時間儘頭。”
瑟雷說完後沉默了起來,眼神低垂於酒杯中,思考著無人知曉的事。
伯洛戈沒有打擾瑟雷,這位夜族領主度過了漫長的歲月,即便現在的他遊戲人間,對一切毫不在意,但伯洛戈相信,瑟雷的內心也是熾熱過的。
眼中不禁浮現起了瑟雷那厚的要死的相冊,裡麵記錄了他的每一任妻子……如此漫長的人生,難免會有些遺憾。
然後就是關於自己,關於伯洛戈·拉撒路自己的遺憾。
伯洛戈回憶起了美好的種種,他會用自己的餘生與彌補。
“啊……”
帕爾默仰起頭,思考著,“有時間去和丘奇道個歉吧,不過道完歉後,我一定會拽著他去見阿菲亞的。”
伯洛戈說,“你可真關心丘奇啊。”
“好歹也是我的搭檔,和我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好兄弟啊!”
帕爾默豎起了大拇指,緊接著伯洛戈似乎讓帕爾默想起了什麼,他又變得一臉深沉,對著伯洛戈長籲短歎著。
伯洛戈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最近帕爾默總是這樣,動不動就對著自己歎氣,好像自己很是令人失望。
“晉升儀式結束了,我明天去向列比烏斯請假,然後我們就可以動身去風源高地了。”
帕爾默臉上溢出微笑,他剛想問瑟雷,要不要一起去時,看著瑟雷那副沉寂的模樣,他把話塞回了喉嚨裡。
瑟雷的表情有些糟,大家都能看出來,這種時候還是彆戲弄這位不死者了。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伯洛戈。”
帕爾默突然想起了什麼,用力地拍了拍伯洛戈的肩膀,讓他注意聽。
“艾繆雖然今天沒來,但她讓我給你帶個消息。”
帕爾默差點把這個事情忘了。
“她約你明天見麵,就在升華爐芯。”
……
目送伯洛戈與帕爾默的離開,瑟雷看起來有些疲憊,這次和酒精與歡愉無關,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疲憊感。
“年輕人真好啊,不是嗎?隨時隨地充滿了無止境的活力。”
薇兒跳到瑟雷眼前,貓瞳裡倒映著瑟雷狼狽的模樣。
“確實很美好,但也很蠢。”瑟雷喃喃道。
“你這句話聽起來就像位糟糕的老父親。”
“實際上每個長輩都會這樣說,不是嗎?”瑟雷語氣故作深沉了起來,“你還年輕,等你長大些,你就會覺得這些問題不再是問題。”
“他們常用這樣的話語,來為年輕時的遺憾做辯解,但我們都知道,長大之後,我們並不是與曾經的自己和解了,隻是覺得麻木了而已。”
瑟雷摸了摸胸口,“留下的傷痕還是在那,它沒有愈合,隻是不怎麼疼了而已。”
“走了,我去睡覺了。”
瑟雷說完,雷厲風行地離開,不給薇兒再說些什麼的機會。
邁上階梯,瑟雷一路快步走去,就像在逃離某種事物,慌張地躲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但那個可憎的東西沒有離開,房門也無法阻隔它的前進,因為它就藏在瑟雷的記憶裡,伴隨著歲月的增長,它也由種子生長為參天大樹,變得越發可怖,在軀體內橫衝直撞,終有一日要撐破瑟雷的身體。
瑟雷躺在床上,抱著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團,古老的畫像、嶄新的相片、彩色的合照……它們被掛在牆上,諸多的麵孔與諸多的眼神審視著瑟雷。
充滿愛意的、憐憫的、憤怒的、同情的……
瑟雷扭過頭不敢去看,嘴裡喃喃道。
“我還沒準備好……我還沒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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