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王點了點頭,克裡夫就將這一幕拍下,準備送進天國階梯的邪典聖經中。
精神元質在胃袋裡翻滾,經過授血的[肉食主義]之身,改造腦皮層結構,最終化為純粹的記憶。
克裡夫隻覺得顱腦劇痛,就像是切身體驗了ak12的子彈直擊。
從他的眼眸中,能看見江雪明與蘇綾殺死蛙人部隊時的畫麵。
“沒錯,是深淵鐵道的乘客!這些畜牲!”
[part·2·粉絲與偶像]
薪王撕下肉條,咀嚼食物,一張新的娃娃臉即將在皮膚中成型。
“先不提這些人或事,克裡夫——維克托的能力真的很有意思,我不能親自動手殺死目標,就像這樣...”
說罷,薪王突然提起餐叉,猛然向克裡夫的顱腦紮去。
刀子生生停留在半途,他背脊的金紅色烙印放出光芒,它像是一團寄生在薪王中樞神經的蟲子,隻要做出襲殺的動作,思考侵害他人的想法,這種神秘莫測的魂威力量會立刻奔向薪王的脊柱中樞,緊接著往顱腦神經中樞而去。
“隻要我殺意驟起,就立刻能感覺到祥和與平靜,真的太奇妙了...”
薪王收回了刀子,克裡夫驚魂未定。
“所有的殺心都不見了,所有的憤怒或冷血,都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繼續進食,麵露喜色。
“我像是鬣狗或禿鷲,隻能吃你們送來的腐食...”
克裡夫心中好奇,非常關心這位薪王的過去:“閣下,您好像對深淵鐵道的乘客們抱有好感?您也是乘客嗎?”
薪王:“是的。”
克裡夫:“是怎樣離奇又精彩的故事,才能催生出您這樣強大的個體?能告訴我嗎?我會把這些東西都寫進天國階梯的聖經裡...”
薪王輕輕敲打餐盤,是吃完了,要加菜的意思。
在克裡夫往燒烤架上割肉的空檔,薪王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
“我來自一九三七年,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我是意大利國防軍的飛行員。”
“戰敗了,飛機壞了,我一路滑翔,落進冰島的火山口,掉到巨山車站裡。”
“我的侍者救了我一命,你能想象嗎?從五千多米的高空,落進一萬五千多米的地下世界,掉到巨山車站的議事廳露台上,砸穿了溫泉池子,連人帶飛機一起變成血肉泥流,變成鋼鐵餅乾。”
“我沒有當場死亡,意識還停留在肉身旁邊,我的侍者卻一眼就找到了我,把她最珍貴的萬靈藥灑在我的屍體上。”
“我就這樣,被她拉回了人間。”
“我想著,本來我應該是要死的,這二十多公裡的自由落體幾乎把巨山車站的半個議事廳都砸碎,傲狠明德就要我賠錢,我賠不起這個錢,於是我隻得賣身打工,要贖回自由。”
“我和我的侍者在這裡相遇,算是有個好的開頭,卻沒有好的結果。”
“我和她一點都聊不來,我不明白傲狠明德為什麼要給我安排這麼個聒噪又老土的傻妞——她除了救我一命,幾乎事事都與我作對。”
“我隻想著有朝一日能重獲自由,重新回到地表,去揮霍我的錢財和靈藥,去重啟我的燦爛人生。”
“可是她卻想把我永遠留在巨山車站,我對她恨之入骨,無法理解她的所作所為,但凡是高難度的任務,她都不許我接,這些一步到位的捷徑,這些看上去無比誘人的高價值目標,在她嘴裡,都變成對我的奚落和辱罵,她瞧不起我這個新人,哪怕我在車站做得非常好了,傲狠明德也在誇獎我,也希望我能早日贖身,早日回家。”
“可是這個蠢婆娘,她就像與我爭奪領地,爭奪話語權的狼。我們兩人注定是不死不休,吵到地老天荒的組合,我往東邊去,她就用那身野蠻的肌肉,抓著我去西邊。”
“直到有一天,我再也見不到她,她真的不管我了,她真的再也不與我吵架,與我作對,與我說[你應該這麼做,不應該那麼做]了。”
說到此處,薪王停頓了一下。
他嘴裡的肉也不香了,突然開始流淚。
“我恨boss——”
原本生冷疏遠的稱作傲狠明德,此刻變成了boss。
“——我以為我自由了,卻被關進了另一個牢房。”
薪王捂著頭,捏住餐刀的手在顫抖。
克裡夫一邊做記錄,一邊問:“這位侍者...哦不,這位王後,為什麼離開您了?”
薪王:“她沒有離開,她隻是死了。”
克裡夫還想追問點細節:“是怎麼死的呢?”
薪王瞪大了雙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東西。
克裡夫作為天國階梯的參謀,作為點燃太陽儀式的見證者,作為神官,當然是要把薪王的事跡,都詳細的記錄在聖經上。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這種揭人傷疤的儀式有多麼狠厲,如手握刀叉,剖開薪王的血肉大快朵頤那般殘忍。
薪王淡淡地說:“被犰狳獵手殺死的。”
克裡夫:“怎麼會被這種人殺死呢?”
薪王:“難道她死的不夠好?不符合你的心意?”
克裡夫坦言:“這段得改一改,犰狳獵手是沒有追求的,隻會欺負普通人的渣滓——若是天國階梯的新人們聽了這種故事,他們不會尊敬您。這麼說來,您這位王後真的很弱小,連這些獵手都對付不來,也不必告訴我她的真名了。弱者沒有資格留在我們的聖經裡。”
“大衛·維克托也是一位犰狳獵手。”薪王擰眉怒視:“你怎敢如此傲慢?”
克裡夫終於察覺到薪王的火氣,再也不敢說話。
“算了,太陽不會發怒...”薪王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重新變得冷靜淡然:“我想複活她——我想把她從冥界拉回來,就像是她對我做的那樣...”
克裡夫好心提醒:“薪王閣下,死人是無法複生的。再怎麼離奇的法術,也無法做到這件事。”
薪王念念不忘:“可是我的人生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追尋這件事,為了這個目標,我不擇手段,與癲狂蝶聖教的人交易,與災獸授血,去盜取盧恩符,殺死先祖行宮一半多的人,就是為了找出複活她的辦法——哪怕不能做到,我也要活得夠久。”
餐盤中的肉食已經吃完了。
薪王丟下刀叉,緊接著閉上雙眼,開始吸收元質,要在肉軀中為新的靈體找到一個合適的安身之地。
“我要活到人類曆史的儘頭,如果這副肉身會腐朽,我體內的死盧恩也無法留住它,那就把它當做燃料。我要吸收巨量的元質,走上這條薪王之路,彙聚無數的人力物力,完成[眾生共業]的神跡,在遙遠的未來,如此強大的能量,要造出她的人身人形,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克裡夫很驚訝,為這種神秘又愚蠢的儀式感到不齒。
“原來薪王閣下跨越千山萬水,無惡不作殺人吃肉,就為了一個女人?”
薪王罵道。
“等你死了,我就飛來。”
克裡夫做完記錄,與薪王虛情假意的鞠躬。
薪王也是虛情假意的致謝。
或許這種神像與信徒的關係才是正常的——
——好比偶像與狂熱粉絲之間,通常也沒什麼共同話題。
對於rsh的布防和狩獵工作,薪王漠不關心,他隻負責對付死巨人,還有[吃]——天國階梯想請這尊神仙與深淵鐵道的乘客們作對,恐怕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這下可把克裡夫愁壞了——
——從蛙人哨兵的顱腦元質中獲取的作戰記錄來看,這批乘客裡至少有一位戰鬥力拔群的vip,他們全副武裝,與蘇聯人打成一片,知道了天國階梯戰士們的真實身份,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這個紅皮魔鬼在天寒地凍的包子鋪外邊撓了半天的頭。都快把滿頭黑色秀發給撓禿嚕了。
他開動小腦筋,作各種戰術層麵的計劃方案。
方案一:用複活術的幌子作為籌碼去欺騙薪王,請他親自動手去折磨敵人,卻不殺死敵人,讓天國階梯的兵員來收走這些乘客的性命。
結論:沒戲,照這冤種的脾氣,哪怕事情辦成了,他的王後沒複活,估計這張偶像和粉頭的合同當場就得撕成一千片一萬片,再無合作的可能。
方案二:從作戰記錄來看,這兩位乘客與老工程師要去動力車間,趁他們落單,要他們性命。
結論:再考慮考慮,天國階梯的兵員同樣遭受著靈壓環境的侵害,如果要與vip正麵對抗,恐怕是下下策。
方案三:嘗試抓捕正在與死巨人作戰的蘇聯人,並且吃掉一兩個,通過他們的精神元質,了解更多的情報,再進行接下來的部署謀劃。
結論:有風險,但是可行。
“威廉!”克裡夫·古德裡安喊來隊伍裡最強壯的混種巨人,這位巨人從不偷吃人肉,是可靠的工具人:“帶上你的所有裝備去灘頭,尋找蘇聯人。”
從兵站的窩棚中衝出來一個三米多高的大漢。
“頭兒!要活的還是死的?”
克裡夫仰起頭,看向[火人]的後裔。
“留下腦袋就行,要完整的腦袋。”
威廉滿頭的紅發,用粗大的指節束去腦後。
他的鼻梁有一道疤,看麵相有種詭異的童趣感,眼睛很大,開始討價還價。
“給我多少兵?多少槍?多少錢呢?有沒有女人和吃的?”
克裡夫大聲喝令。
“就你一個人!滾吧!難道你認為這是很難的任務嗎?你可是巨人!”
威廉小子聳肩無謂,套上厚實的裝備,掂著步子輕手輕腳往外走,生怕克裡夫參謀罵他沒禮貌,要是驚擾薪王的進食,估計沒他好果子吃。
到了街口這巨人小子才翻了個白眼,滿臉不屑。
“嘁...”
他握住胸口的楔形文字石塊,像是文物,像是遺物。
“父親大人,孩兒不孝了——不光要給這些智人乾活,還得來刨您的墳,最後連尊嚴都丟掉,哎呀!~”
威廉伸了個攔腰,在寒風中打哈欠,大口大口吸著毒氣,卻不見任何異常。
“要掙錢,要填飽肚子真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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