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嘯傳出去極遠,路燈基座旁的虛影遊魂都被薪王的吼叫聲擊碎。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兵工廠南館前,那隻巨大的鋼鐵手臂迸發出更加恐怖的吼叫。
甲胄敞開十六個黑漆漆的窟窿,從中射出綿密如雨的火箭彈。
聽見這動靜時,克裡夫刻在dna裡的恐懼感來了——13型喀秋莎火箭炮掠過低空時發出的嘯叫。
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成串的炮彈冒著金光尾焰,轟向淺海中一手掩麵作防備姿態的冰人,隻聽滾滾煙塵之中,死巨人傳出憤怒的咆哮。
三根巨大的指節帶著半個手掌緩緩落下,傷口處焦黑的膿血往外噴湧,砸進大海中,炸出十數米高的泥花。
克裡夫:“服氣了嗎?”
“走吧...”麥德斯語氣突然變得溫柔:“走吧...”
......
......
[part2·揮出拳頭]
另一側,傑森·梅根在[s2]機關投入最後一顆青金石。
他渾身冒火,狀態奇佳,來自遠古巨人的靈魂幾乎與他融為一體。
他的雙眼一片漆黑,像是困死在地窟裡的巨人顱腦所看見的空腔穹頂,與唯物主義心有靈犀,共感共知。
剛才冰人向麥德斯·布魯諾吐出的能量束流讓傑森心神不寧,右臂稍稍用力,唯物主義的鐵拳就朝向敵人做出防衛反擊。
“我什麼都看不見了,溫蒂,我的腦袋和火人的神經中樞共用一對眼睛!現在要怎麼做?!”
“你能看見什麼?”溫蒂一邊引著雇主往前走,往脊骨機關的終點,連接運動神經的小腦和脊椎接口處走。
傑森立刻說:“好黑!到處都是石頭!”
溫蒂:“身體能動彈嗎?”
傑森心念一動,四肢都燃起洶洶大火。
從地窟的極遠方,從各處傳來莫名奇妙的地震,還有武器彈藥爆炸時產生的火光。
“不行!我的四肢都在遠方!在幾公裡之外!連翻身都成問題!”
“那就等著!”溫蒂·米爾斯把傑森塞進[s1]機關,那是最後一個樞紐節點。
傑森隻覺得環境越來越熱,像是從相對寬敞的脊骨關節腔室,來到來逼仄狹窄的大鐵球裡。
他往前邁出一步,就聽見鐵球如同轉子往前滾動。放開腿腳奔跑,也隻能停在這個靜室裡。
傑森:“就這麼等著?”
溫蒂:“對,等啟程的鑼聲!”
......
......
與此同時——
——剛才火箭彈突如其來的嘯叫驚醒了老工程師。
動力車間裡,江雪明剛收拾完貨車,把唯物主義的裝甲都送上去。
“怎麼回事?”
工程師爺爺說:“它醒了!它醒了醒了醒了!快快快快!走走走!它還躺著呢!還沒站起來!”
“還沒站起來?”江雪明搞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工程師爺爺口中的那個“它”是又是什麼?
兩人跳上大貨車,工程師爺爺在副駕駛指著兵工廠方向的巨大鐵臂。
“是唯物主義!它還沒站起來!冰人已經看過來了!我們得快點...”
“它是一個...機器人?”江雪明才搞懂[唯物主義]的意思,他調轉車頭,準備往中央廣場的方向去。
“是的!很大!很大很大的!大火人!”老爺爺立刻推動方向盤,貨車幾乎傾斜翻倒,衝向了另一條路,朝著唯物主義的手臂狂奔。“這邊!要走這邊!這邊更快!”
貨車上搭載著兩台二足步行機甲,雪明本想給夥伴們送去新玩具,這些大家夥用來對付巨人的從屬物再合適不過,可是看老爺爺焦躁的神態,似乎它們有另一種用法。
雪明沒有多問,畢竟在這片土地上,隻有老工程師知道怎麼喚醒唯物主義。
海岸線的方向一片漆黑,聳立的巨影再次往前踏步,聲勢驚天動地。
冰人佝下腰,像是聽見了同胞的鋼鐵心跳,在泥濘中摸索著,攪動海潮,不一會就提出來一把七十餘米長的手斧。
“不不不不...還不可以哦!還不可以!”老工程師的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快點!再快點!江雪明!再快一點!”
冰人拉伸腰肢,對準南館前的巨臂,狠狠將手斧投出!
斧刃在離手的瞬間就突破了音速,音爆炸裂時產生的激波將工程師爺爺和雪明的耳朵都震出血來。
它撞上好似樓宇般高大的臂膀,砍進鐵臂的鋼骨之中,巨大的能量將鋼鐵都熔化,從傷口處淌下滾燙的黃金熔流。
臂膀歪斜傾倒,癱在貨車之前。
極速飛馳的運貨卡車毫無防備的撞上唯物主義的指尖。
那一刻雪明感覺自己要死了——
——非常突然,沒有任何鋪墊。
車頭受到巨力的擠壓,迅速吸能變形,整個方向盤朝著他的臉撲過來。
在那個瞬間,他的求生意誌爆發出來驚人的能量,靈體幾乎將半個車頭轟碎,緊接著鋼拳如雨,連著唯物主義的手指一起,打開僅供一人通過的坑道。
一陣天旋地轉,他撞進一條條鋼絲牽索之中,這些堅韌的工業產品是唯物主義的肌肉,此刻卻在劇烈的衝撞中將雪明的身體割出數十道見骨的可怖傷口。
忍著劇痛,雪明從鐵鑄的煉獄中爬起,渾身上下幾乎要散架,緊接著給自己打藥回血。
他爬回坑口,就看見變形的泥頭車副駕駛位上,老工程師奄奄一息,朝他伸出手,遞來鋼錘。
“敲鑼...敲鑼...敲...啟程...啟動程序...啟程...”
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工程師爺爺來得及報出真名,就死在了鋼鐵的夾縫裡。
雪明立刻去檢查老爺爺的生命體征,再用靈體開路破門,將這具屍體從變形的鋼骨裡取出,再注射萬靈藥也無濟於事無力回天了。
他的靈體隻能做到這些事,隻能在這種類似恐怖天災的禍事中,保自己一命。
沒時間去緬懷死者——
——沒有時間回頭看了。
雪明爬出破破爛爛的車架,就看見兩台步戰機甲倒在“血泊”中,倒在大卡車的鮮紅柴油裡,跟著唯物主義傷處流下的“高溫血液”一起燃燒著。
雪明不知道此時此刻敲鑼還有沒有用,它們的電子設備還能偵聽到這聲開機提示嗎?
但是這個儀式他必須完成,按照老爺爺說的,恐怕隻有站起來的唯物主義,才能打敗這些巨人,如果做不到,他和他的夥伴們都會死在這裡。
雪明從貨鬥中找到了鋼鑼,用儘全力敲響了啟程的鑼聲。
聲波在寂靜的城市中回響,傳出去很遠很遠,比槍聲還明亮。
冰人跟著這低沉的鑼聲看去,扭曲變形的壺型嘴立刻吹出響亮的哨聲——
——手斧從唯物主義的鐵臂飛離,它應著主人的召喚,在離開鋼骨時留下新的傷口,突破音速時的炸響幾乎讓雪明的精神世界再度破碎。
可是沒等這斧頭飛出去十來米。
唯物主義的鐵拳動起來了!
它緊緊攥住了冰人的手斧,似乎想要借著這份力,把大臂從泥濘中拉出來!
可惜最終它也沒能得逞,鋼鐵指節變形時傳出撕裂悲鳴。
“能看見了!”
兩台步戰機甲的無線電台有了新的通訊信號。
“能聽見了!”
巨大的鋼掌將唯物主義的子體機甲納入手中,就像是複雜的機關插入核心零件。
傑森·梅根眼裡有了更多的畫麵——
——宛如地獄一般的南館街道,還有僵立著,兩耳流血臉色蒼白的江雪明。
“你已經奏響啟程的大鑼!江雪明!”
這兩台破敗的機甲,在唯物主義的鐵臂中送進形似血管的傳送帶,火焰與鑄錘,還有數之不儘的機械臂將它們修複成原樣,送去斷臂的傷口處,在那裡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它們完成。
冰人要繼續投斧,將這即將蘇醒的兄弟扼殺於睡夢中。
雪明受了絕強的衝擊,連靈體的形態都難以維持,隻聽熟悉的音爆再次響起。
那寬厚的鋼掌猛然蓋下——
——那個瞬間,雪明隻覺得一棟樓朝他倒了下來。
那樓房的鐵皮還開了個窗戶,粗魯野蠻的將他卷進房室之中,緊接著身體便失去控製,在複雜的傳送帶中翻滾,在滾燙的鋼軸中瘋狂旋轉,送去更遠的地方。
“他安全了!”溫蒂·米爾斯在傑森身側,“專心對付冰人!右臂的能源儲備充足!”
炙熱的感情要撕裂胸膛,傑森在怒吼。
“明天究竟是黎明還是黑暗?!”
藍石人時時刻刻都在思念他的四肢,思念他夥伴們。
核電引擎和柴油機組成肌腱與骨骼的動力總成,功率全開時這條鐵臂產生的強大電場幾乎將濃霧撕開一個巨大的豁口,把所有揚塵都吹淨。
飛來的大斧被唯物主義的鋼拳打成四片,哪怕隻有小臂部分的機械單元在做功,這副身軀的出力已經遠超神話單位。
四散的斧刃破片把冰人的肚腹打了個對穿——更遠方的笑麵人受了誤傷,大腿都被打斷了。
“就用這對鐵拳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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