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做了一杯酥油茶,這次不加任何輔料,交給步流星。
“喝下它,算作冒犯你的賠禮,如果無法讓你消氣,你要打罵我也可以。”
步流星搶走茶杯一飲而儘,緊接著在廳堂來回踱步,奔走到掌櫃麵前想揮拳,卻憤憤然停止,最終把怒火都傾瀉在家具上——他算是專業拆家小能手,隻兩個來回,整個前廳幾乎被他掀了個底朝天。
傑森大氣不敢喘一下,聽見阿星粗重的呼吸和吼叫,磅礴的怒意完全不像裝出來的。
連陰影中的災獸都退避三舍,要繃緊鐵鏈,躲去更黑的地方。
......
......
大掌櫃冷眼旁觀,眼中有失望,又有驚喜。
她仔細觀察著這個莽撞的小子,在傷勢愈合之後,這個小夥子身上爆發出來的力量讓她感到驚訝。
石梁在一次次舍身撞擊中開裂,木質桌椅就像是脆弱的巧克力一樣,在他手中撕成碎片,金屬置物架隻需要幾次狠厲的踢擊,就立刻變成彎折的廢鐵。
他的肉身元質非常棒——
——如果能成為骷髏會的一員,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大首領一定很喜歡他,他看上去很單純,直來直往,欲念強烈。連紗羊這種怪異的生物都能成為他的女伴,還是一次兩個,去馴服災獸,控製災獸也不在話下,在米米爾溫泉,圈養災獸是非常可貴的能力。
“饒了我的家具吧。你不肯對我動手,這份心意讓我很感動。”大掌櫃的抿嘴微笑,眼神變得狠毒起來:“歡迎來到我們的大家庭。”
步流星氣喘籲籲,拄著膝蓋恢複體力。
大掌櫃來到阿星身後,粗糙的大手撫摸著阿星的大腿,從大腿一路摸到屁股和腰腹,想要認清楚這副肉軀中的速與力。
“好香啊...真的好香啊...可惜你還沒有吃下侍者的肉。”大掌櫃一把將阿星推去側廳的閣道:“沒有經曆這個儀式,我們的兄弟姐妹就不會認可你。”
阿星被巨大的怪力推動,往前趔趄,差些摔得狗啃泥。他猛然回頭質問:“那咋辦嘛?!你還要我怎樣嘛!?”
大掌櫃拍了拍手,立刻有手下跟上步流星,將流星架起來,要送去彆的地方。
掌櫃慢慢悠悠的說:“你需要補辦一個認親手續,像五王議會那種繁複冗長的蓋章簽字,我們進門,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家裡的可愛狗狗打個招呼——如果你能活下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猖獗扭曲的笑容中,大掌櫃興奮的舔舐著嘴唇:“嘻嘻嘻嘻...如果你能活下來,就說明你足夠強!你能鬥過這些惡犬,你就是一塊貨真價實的寶石——你們倆!帶他去廚房!讓他和我們的小狗玩一會兒!”
......
......
傑森·梅根一動也不動。
他緊張焦慮的看著步流星被槍口指著,拖去黑暗的深處。
還能聽見流星的慘叫和呼救。
“不要啊!救我啊!”
......
......
傑森敏銳的靈感知覺作祟,讓他看得一清二楚。
廊道儘頭的大門突然亮起冰冷的燈光——照出災獸的臉。
那是兩頭巨大的犬科動物。
要詳細來形容,應該是一個身體,兩個頭顱,形似杜賓的大型犬。
它們的嘴巴長得極大,牙齒縫隙中留有肉渣,噴吐出腥臭惡心的味道。
不算尾巴,它的體長約有兩百三十公分,四肢矯健有力,眼神機警狡猾,仿佛已經擁有了人類的智力。
它舔舐著骷髏會嘍囉的手心,用爪子扒拉廚房的大門,給兩位好兄弟開門迎賓。
他們將阿星粗魯地扔進廚房大門,那隻雙頭犬一躍而入,像是饑不擇食的華府石榴姐,像極了人類在獲得食物,食指大動時的獰笑。
它慢慢將大門關上,同時用兩個頭顱,死死盯住廳堂的傑森,還能聽見它喉嚨中傳出類似“嘻嘻嘻嘻”的詭異笑聲。
仿佛在說——
“——下一個就是你。”
大門緊緊關上,整個廊道變得一片漆黑。
......
......
[part·2——烹飪手藝]
“下一個就是你!”大掌櫃猛的揮手,臂膀上的靈體驟然將傑森拖拽著,拉到身前。
“你是個拾荒者?”
傑森擰眉咬牙:“我已經一無所有,我的侍者已經死了...”
掌櫃的舌頭,在傑森的臉上肆無忌憚地索取著汗水,索取著[真實]的信息素。
“你很會做菜?”
傑森:“對。”
掌櫃:“你想奪走步流星的臟器?找私人信貸公司換錢花?”
傑森要在恐怖的靈感壓力中保持清醒,說出真話:“不!隻是因為興趣愛好,我想乾點壞事!”
掌櫃的突然來了興趣,她感覺這兩位來訪的客人,都是人間極品。
“隻因為興趣愛好?你就要殺人?”
“哼...”傑森冷笑:“我做了一道香甜可口的糖醋排骨,裡麵加了氰化物,保證能毒暈他,可惜...我失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掌櫃興奮起來:“真不錯!真不錯不錯不錯不錯!你真是個人才!放在骷髏會裡,你也是個數一數二的人渣!可是為什麼?”
大掌櫃湊到傑森跟前,神色狠厲與之對視。
“為什麼你還會缺錢?一個廚藝精湛的人,為什麼還會缺錢?如果你真的有那種手藝,如果你真的會處理災獸食材,你不應該是個拾荒者。”
“不要拿錢來衡量我的愛好,你在侮辱我嗎?”傑森順遂著內心,不耐煩的坦言告之:“一個經常給食物下毒的人,能做正經的廚房活計?”
濕滑溫熱的舌頭從傑森臉上離開。
大掌櫃眯著眼,狐疑的盯著這個消瘦的達契亞人。
“你叫什麼名字?”
傑森:“傑森·梅根。”
大掌櫃:“你的青金石是怎麼回事?你本該是一個青金衛士,專門獵殺我們這種人,怎麼會走上這條路?”
傑森輕聲笑道:“[食]這個字,是[人]和[良]組成的,我沒什麼良心,就隻能搞歪門邪道了。”
大掌櫃喜笑顏開:“真好!你真會說話!一言之美,貴於千金!那麼...”
她鬆開傑森,丟下兩把剔骨尖刀,“那麼你要準備好,時刻準備——準備接住從廚房裡丟出來的食材。”
傑森眼神閃爍,惴惴不安:“你說的哪一位?”
大掌櫃的笑容輕浮蕩漾:“當然是你第一眼看見的那個東西,無論是人頭,還是狗頭,隻要你看見了,就拿走它罷,拿去做成菜。”
緊接著變得冷漠無情:“你那種不安的神情是怎麼回事?在同情步流星嗎?傑森·梅根?你還有同情心這種東西?還是說,你是個膽小鬼?連人肉都不敢烹調?你是個手藝拙劣的廚師?做不好這道菜嗎?”
傑森語氣鎮定:“不,狗肉比人肉好吃——人在劇烈運動之後,會產生大量的肌酸,頂級掠食者的肌理皮膚結構,讓他們的身體擁有迅速散熱和長久的耐力,也會讓他們的肉質變得很糟糕,我從來沒有同情步流星的意思,如果可以,我隻希望自己做出來的菜能更加美味。”
“哈哈哈哈哈...你真會說話!”大掌櫃居高臨下,傲慢的瞥視著傑森:“那麼,讓我先嘗一口?讓我先嘗一口你的肉?”
傑森:“你是認真的?”
大掌櫃:“拾荒者都是血蝴蝶高利貸的受害人,想必你對骨肉分離這種事,已經稀鬆見慣習以為常了,往自己身上割一刀,取下一塊肉,不算什麼難事吧?莫非你在騙我嗎?把你身上最嫩的那一塊肉割下來,有那麼難嗎?”
“噗嗤——”
傑森的眼中閃爍著青色的火焰,他擰著身體,往大腿靠近屁股的軟肉動了刀子。
一時間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手臂痙攣,緊接著便是滾燙的靈魂作絲線一樣的凝實靈體,幫助手臂割下了兩寸有於的肉體元質。
他將這塊刺身剝皮去筋,爽利果斷的丟去大掌櫃手裡。
於此同時,他也感覺頭暈目眩,失去的肉體元質一同牽扯著神經,自殘帶來神經損傷需要幾個小時才能恢複過來。
大掌櫃的動作非常快,給大廚管上了一杯酥油茶。
她輕輕舔舐著這塊刺身,又看見傑森喝下酥油茶,傷勢愈合立刻爬起,從破衣服裡掏出醬料和芥末,往刺身撒調味品。
大掌櫃吞下這來之不易的食物,咀嚼時發出“呱唧呱唧”的恐怖聲響,血液和肉汁從嘴角噴濺出來,“嗯...你們都很香!”
......
......
傑森看得san值狂降,他無法理解這種食人魔內心的歡愉,還有吞下人肉時,臉上的滿足感。
就在這一刻。
從廚房裡傳出巨大的動靜。
轟擊聲,打砸聲。
槍聲,還有獸爪劃拉鋼鐵的聲音。
獵犬的狂吠,人類的嘶吼。
兩個守門的嘍囉在放聲大笑,為家犬加油鼓勁。
大門像是被什麼巨大的怪物撞擊,發出一次次沉悶的衝擊。
連門鎖都無法禁錮廚房裡的怪獸,兩顆獵犬的頭顱猛然從門縫中擠出!
隻不過——
——這一次它們笑不出來了。
守門的嘍囉們,笑容也僵在臉上。
他們由上至下,望見獵犬驚恐的表情,耳朵也背伏在後腦,變成了飛機耳,瘋狂的掙紮著,似乎想要逃出這個地獄。
它們的咽喉讓兩隻寬厚有力的手掌掐住。
步流星從門縫中探頭,和雙頭獵犬拚成三位一體的地獄三頭犬。
阿星露出的燦爛又恐怖的笑容,扯動獵犬的脖頸,要將它們帶回廚房裡繼續玩耍。
“嘻嘻嘻嘻...傑森·梅根,聽好咯,你要獨斷專行,就必定落敗,我收拾完這兩頭畜牲,說不定下一個,就是你哦!~”
大門猛然關上,還能聽見鐵鏈在門把手上纏繞,不斷加固這扇脆弱門扉的驚悚巨響。
......
......
傑森·梅根燃起來了。
——他看得真切,聽得明白。
那個小子在宣戰!
他在挑釁!他與我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能聽懂!
他在提醒我!要我主動反擊!
這座城寨關卡,講的是弱肉強食的遊戲規則。如果我繼續示弱,從身體中取走更多的肉身元質,用謊言去修補謊言,這些貪得無厭的食人魔,隻會得寸進尺,往我身上索取更多,我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要用火,來對付火!
步流星,你的台詞非常優秀,是個專業演員,是我看扁你了!
我不能獨斷專行,我不是孤身一人。
你無時不刻都在我身邊,與我一同迎敵!
戰士不是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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