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修女服上如水麵波紋的聖光嗎?
是基督教裡的聖物對吸血鬼的天然克害嗎?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萊昂·查理斯,有舊友溫斯頓·斯賓塞的幫助,多虧這位精明能乾的助手,他的諫言必然會引導我走向一條正確的路。
與人類擁抱時,那種溫度和疼痛是如此真實。
隻聽噗嗤一聲——
——就像氣球水袋裂開的動靜。
鋒利的膛線破開這吸血貴族的菌絲西裝,立刻將皮膚割裂。
萊昂兩眼失神,還沉浸在美好的未來,沉浸在一場幻夢中。
他緊緊擁抱著這個小修女,連手指與臂膀傳來火辣辣的痛感都無暇去顧忌。
他的喉口有一道深入骨髓的恐怖傷口——
——銀閃閃的餐刀從雪明的袖口一閃而過,幾乎一鼓作氣切斷了萊昂的頸椎,隻留著一點皮肉掛住頭顱。
靈堂的鞭炮與禮花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流星已經抱住潔西卡長官的腦袋,帶頭衝鋒跳起笨拙的儺戲。
幾乎所有賓客都被那顆活生生的頭顱吸引,隻有教母芭芭拉依然心係教父,心中隱隱擔憂著生意夥伴。
她分明看見,有個臭不要臉的婊子修女一把將萊昂推進了懺悔室,在那麼狹窄的空間!那麼曖昧的場合!他們共處一室!要在神聖之地做些寡廉鮮恥的事!
那是她芭芭拉想都不敢想的瀆神大罪。
她的腦袋轉得飛快,想要第一時間加入。
可是剛走出去兩步,從斑駁刺耳的禮炮聲中,芭芭拉聽見了槍聲,綿密如雨的子彈爆鳴從懺悔室中傳來。
她心亂如麻,又驚又喜。
驚的是葬禮中的狠毒埋伏。
喜的是萊昂死亡之後的權力轉移。
她在猶豫,在思考,在努力感受著懺悔室中的靈壓變化。
隻用了短短數秒,她就被貪欲衝昏頭腦,立刻從裙下取出冷兵器,取出一支迅捷劍。
這支鍍銀聖劍她從不離身,隻為了找到機會合理的殺死萊昂·查理斯,要說她的格鬥技巧,從街頭鬥毆的德國傳武杜薩克短刀,到生死決鬥的佐羅迅捷劍,十八般歐式砍人手法她樣樣精通。
如果推開懺悔室的大門——
——萊昂還活著,那麼就用這支劍送他上路吧。
——如果萊昂已經死去,那麼就用這支劍,送那個不識好歹的修女上路吧!
紅皇後與玫瑰經在葬禮上械鬥。
教父暴死,刺客伏法。
聽上去多麼美妙呀!
直到這一刻,芭芭拉與兩位教子厲聲怒吼,指向靈堂的主舞台。
“葬禮已經開始了!那是你們的衣食父母!去給王成桂醫生磕頭!”
支開教子隻為了掩蓋殺夫奪權的真相,芭芭拉內心狂喜,要感謝上天的恩賜。
她一步步往懺悔室去,感受到教父的靈壓越來越微弱,就像是一頭垂垂老矣的獅子,即將跌下獸群之王的寶座。
為了以防萬一,她割開大腿,從腿骨中取來一支口紅,其中撞針與底火都是她的托底王牌。
口紅裡藏著一顆致命的銀彈,這是她千思百慮冒著截肢斷腿的風險,留下的護命符。
“沒有什麼能攔著我...”
芭芭拉教母一次次深呼吸,仿佛為人時的生理本能還在驅使著她,似乎她還擁有呼吸這個功能,心臟仿佛也要開始重新跳動了。
“沒有什麼...”
可惜的是,那個不長眼的老管家又回來了。
溫斯頓·斯賓塞攔在芭芭拉主母麵前,成了最後一位攔路虎。
芭芭拉的眼神頻頻閃動,瞥向賓客席間的古怪儺戲。隻看見各個家族各個派係的人們在驚叫歡呼,像是被那個身材魁梧的小夥子牽帶起熱情。
她在思考——
——要是讓彆人發現懺悔室裡的靈壓變化,事情暴露在眾人眼前,恐怕這場權力交接的儀式,就做不下去了。
她變得急切,變得咄咄逼人。
“讓開!斯賓塞!”
溫斯頓滿臉無辜:“夫人,我最好的朋友正在向神靈懺悔,你不能過去。”
芭芭拉揮動劍刃,要喝退這不長眼的醜陋管家:“滾!我要你滾開!念在你與教父舊情一場!念在你還有點用!彆逼我殺你!”
劍刃在溫斯頓叔叔的襟衣領花前留下一道道傷口,露出結實的胸膛,隻是輕輕踱步繞路,溫斯頓像個靈活的舞者,又堵到芭芭拉麵前。
“恐怕不行,芭芭拉夫人,現在還不是時候。”
芭芭拉咬牙切齒,忌憚著此人靈活的身法,卻不好大聲喧嘩,隻見冬堡的主婦們齊齊起身,已經好奇的看過來。
她立刻收劍收手,低聲與溫斯頓商量。
“你這個沒有靈感的蠢貨!我能感覺到,教父非常虛弱!”
溫斯頓驚訝:“真的嗎?”
芭芭拉:“他快死了...這是個機會!斯賓塞!我與他同床異夢許多年,連吸血睡覺做夢的時候,都想著他有一天能突然暴斃,隻要你幫我,我會給你很多好處很多很多,哪怕要是我跪下來含住你的意大利薩拉米紅腸都行。”
溫斯頓:“哦!哦!夫人!這可不行...”
芭芭拉認認真真的諂媚求歡:“教父死了,我就是寡婦,而且是很有錢很有錢的寡婦...”
溫斯頓更加驚訝:“有這麼個意思了!夫人,您隨我來!”
兩人跑到懺悔室外——
——斯賓塞親自為芭芭拉開門。
在那一刻,芭芭拉看見了難以理解的一幕,是她這輩子都難得見到幾回的畫麵。
狹窄逼仄的小房間裡,那個原本清冷淡雅的小修女半跪在地。
心腸歹毒手段狠厲的教父萊昂·查理斯,芭芭拉夫人平日裡要仰其鼻息苟且偷生的大人物已經不見了。
具體來說,他已經變成了木質地毯上的一灘渾濁的漿液與肉塊。
不時有細碎的嫩肉在木板椅上彈跳,立刻被一把銀餐刀切成更細的肉條。
“哼哼...”
芭芭拉聽見歡喜的笑聲,嗅見腐爛黴菌的惡臭。
“嗬嗬嗬嗬...”
她看見那個小修女眼神凜然可怖,嘴角不自然的上浮,就像是在施暴時感受到了無上的歡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房內零散彈片,還有一副破破爛爛的肮臟骨架,這一切都與芭芭拉說了一個非常恐怖的故事。
萊昂·查理斯,紅皇後教區的掌舵人。
在這間不過兩米的小屋子裡,被這個女人用槍械和小刀拆成一地爛肉,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是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受千刀萬剮的痛苦,靈壓慢慢消散,最後變成了一副醫學標本。
芭芭拉在刹那間嚇得臉色慘白,連吸血鬼這種天然冷白皮都蓋不住的[白],她幾乎丟掉了所有的戰鬥意誌,在眼神與江雪明觸碰的時候,身體已經舉旗投降。
雖說隻會砍人的古惑仔,一輩子都隻能當古惑仔。
可是芭芭拉現在連砍人這種動作都做不到了。
在漆黑的懺悔室中,她看見的不是什麼人類,或是修女這類帶有人類前綴身份的神職人員,那是來自地獄的純正魔鬼.
準確來說是一分鐘內,將血族的肉身切成兩百多份不均等肉條的大惡魔。
哪怕是一頭死豬,要手藝精湛的屠夫來分割肉塊,都不可能做到這麼離譜的事。
芭芭拉隻覺得意識在遠去,就在這個瞬間——
——溫斯頓往門內問了一句。
“家夥好用嗎?”
江雪明:“全都崩口了,銀子太軟。”
溫斯頓好心好意將芭芭拉夫人推進門內,順手拿住迅捷劍的護手,像是清理房間內的垃圾那樣,繳械斷骨一氣嗬成。
緊接著芭芭拉隻覺得熱風撲麵,一頭撞進了江雪明的懷裡,作生命中最後的致命擁抱。
溫斯頓·斯賓塞將迅捷劍丟給江雪明,什麼也沒問。
他踢上大門,吹著口哨,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感受著懺悔室內翻滾糾纏的聲音。
是女人的慘叫,是拉扯頭發這段頸骨的清音。
是血液從脖頸動脈中迸射,帶著聲帶撕裂時咕嚕出氣泡的嘶鳴。
是慘痛的呼聲都無法順利發出,最終演變成痛覺與基礎神經反射混合在一起的失智恐怖呻吟。
最後一聲槍響!
——是口紅袖珍槍械噴吐的槍焰。
複雜又恐怖的聲響逐漸安靜下來,又變成了另一類令人安心的,有規律的頓挫強音。
像是小提琴在奏樂,像是清亮的劍脊與骨骼摩擦時,發出的解剖音符。
三三老師看得真切,遠遠與溫斯頓先生打手勢。
溫斯頓立刻拉開門縫,往裡邊遞了新餐刀。
江雪明一言不發,閃蝶衣裝的臂膀布料受了槍擊,隻留下一點點白痕,拿走刀子立刻繼續去做解剖工作,生怕這些殺不死的怪物會聚團複活,必須反複鞭屍才能安心。
溫斯頓滿麵春風舉手示意,要三三老師不必擔心。
三三老師的嗅覺敏銳,靈感超然。
她麵露疑惑,隻覺得溫斯頓先生在讀完書信之後,就像是變了個人。
那副醜陋的五官也不像平時那樣擠作一團,揚眉吐氣時能領會他優雅自然的超然神態。
原本老管家腦袋上還有許多白頭發,如今像是枯木逢春,皺紋與白發都消失不見了,仿佛在一瞬間回到了三十來歲的青壯年。
三三老師隻顧著撓頭,是完全想不明白,隻知道是好事,最後也不去細想。
“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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