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稽之談!”秦鐘越呸了一聲,冷冷一笑,高聲叫道“蘇幕遮,生靈塗炭是你們輪回自己造下的孽,什麼時候還能怪到彆人頭上了?”
“你也是有祖宗的人,那‘輪回’不過一介外道魔物,難道他說句話,就能讓你心甘情願數典忘祖、出賣家國?倘若日後他讓你吃屎,你是不是也吃?”
蘇幕遮眼睛一眯,射出駭人寒光,語氣慍怒道“秦鷹王,我敬你是條漢子,所以一再忍讓,隻是傷你,卻沒殺你。你若一心想死,我可以成全,到時候還能讓你的親族故舊一起來陪你,你信是不信?”
秦鐘越聞言笑道“你蘇老師發話,怎麼不信?但在你把我親友故舊送下去之前,老夫很有興趣先把你送下去!”
蘇幕遮冷笑道“好呀,待會兒我倒要擦亮眼睛,看一看你秦鷹王如何把我送下去?”
話音一落,蘇幕遮一聲令下,接種者怪吼一聲,卻不是朝著秦鐘越,反而徑直衝向怪道人,將其團團圍住。
隻不過怪道人立在樹上,居高臨下,這些接種者又行動呆板,竟連他的鞋子都碰不到一下。
可隨著聚攏過來的接種者越來越多,他們像是開了靈智一般,突然間就開始疊羅漢,一個接一個地壘了起來,頃刻間就已堆高四五米。
站在人群最上麵的接種者,是一位看上去三十歲的中年人,他穿著黑色背心,渾身肌肉隆起,應該經常健身。
但此時此刻,他雙目圓睜,大張嘴巴,嘴角涎水滴落,雙手不斷揮舞,隻聽呼啦啦一陣響,怪道人腳下樹皮枝葉竟被他全部抓斷剝落。
數百名接種者像喪屍圍城一般,一起堵在一棵樹下,氣勢壯觀,難得一見。最底下的人被踩塌地血如泉湧,怪吼之聲也是此起彼伏。
怪道人冷漠地瞧著身下一切,發出一聲歎息“汝等傷生孽民,妄行邪道,簡直天——理——難——容!”
就在接種者攀到高處,抓向怪道人小腿的一刹那,怪道人最後四字緩緩吐出,竟然聲如炸雷,接著以他為軸心,吐出百道氣龍,勁波飛揚,與這些接種者遇個正著。
轟隆一聲,眾人紛紛墜落,斷枝落葉仿佛漫天花雨,跌落一地。
怪道人長嘯一聲,飛身縱起,雙袖鼓蕩,俯衝而下。兩手一揚,勁氣揮灑而出,接種者們墜勢一挫,竟然沒有傷到任何一人。
蘇幕遮沒想到怪道人如此了的,這麼多人竟沒拖住一分鐘。正驚怒間,忽聽耳邊一聲叫好,炸地他耳膜發痛。轉頭一瞧,便見秦鐘越滿頭花白頭發根根豎起,頭頂聚起一團氣柱,仿佛一條白蛇不斷扭動,偏偏凝而不散。
他雙眼亮如璨星,猛一揚手,五道銳風透指射出,攜帶著摧碑裂石之威,仿佛能夠撕裂空氣,發出嗚嗚怪響。
蘇幕遮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笑容,雙手圓轉,勁氣旋凝,聚成一團,空氣都變得凝重許多,仿佛一麵盾牌,迎著秦鐘越五指撞了上去。
鷹爪神功一往無前,秦鐘越氣勢衝頂,一聲朗笑,身子化作一抹烏光,五指勁力齊舒,直奔無定,與蘇幕遮氣盾狠狠相撞。
“哧”地一聲,空中仿佛響起一陣微弱電流聲。氣盾應聲而破,但是秦鐘越卻不感欣喜,反而渾身一麻,熱血激湧,直衝喉頭,連忙抽手而退,低頭一看,五指已然焦黑一片。
“這是什麼功夫?”秦鐘越眉頭一皺,銳聲問道。
怪道人轉頭一瞧,心中了然,連忙提醒“小心,這是‘天魔七變’!”
“天魔七變?”秦鐘越微微一驚“不是說這門功夫常人根本無法練成嗎?”
“哈哈哈……”蘇幕遮怪笑一聲“道長好眼力!主上神通無敵,隨便降下一絲偉力,我便學會了這門常人難以企及的武功。”他語氣一頓,麵露得意,笑道“鷹王,你我境界雖然相等,但我有‘天魔七變’在手,說殺你便殺你!怎麼樣……要投降認輸嗎?”
怪道人聽見這話,氣湧如山,一縱身,便想要衝上前去助秦鐘越一臂之力。可剛一動,卻被人一把扯住衣袍,低頭一看,竟是被打倒的接種者們不知何時已經恢複過來,再一次將他纏住。
這些人雙眼噴血,凶相畢露,哪怕手腳骨折也要蠕動向前,將身體每一個部位當作武器,不斷撕咬碰撞,簡直不死不休。哪怕怪道人武功再高,一時間竟也覺得棘手無比。
就在這時,秦鐘越眉峰一揚,身背挺直,反而一掃頹態。他將長袍一撩,腳步輕輕邁出,高聲叫道“古人雲有道無術,獨善其身;有術無道,害人害己;以道禦術,兼濟天下。神通再強又如何?不過是有術無道,老夫替天行道,自然能夠勝你!”
他語調激揚,暗藏兵鋒,怪道人聽地得心頭一顫,不意秦鐘越身受重傷,竟是越挫越勇,雖是金丹,這氣勢竟已窺見返虛之門了。
…………
“王一沒想到你還真敢來!”
大同山,龍珠嶺,一個黑影懶懶散散地坐在一塊凸出的峭壁上。
他斜斜靠著石壁,身下是懸崖萬仞,兩隻腳一晃一晃,仿佛隨時都會掉下去。可細細看去,對方除了有些意興闌珊之態,竟沒有絲毫恐懼之意。
見到王一的身影,黑影張眼起身,漫不經意道“你是我數千年來培養的最完美肉身,就像這世上精致到極點的瓷器,有一點損傷都會叫我心疼不已。”
此時天已大亮,萬裡長空猶如大幕拉開,一輪紅日正映在上麵,散發無限金光。鄭思益隨意站立,紅日在他背後似乎都成了背景板。
他視線下落,放到王一身上。王一隻覺被一尊天神注視著,壓力如海潮撲來,雙腿忍不住彎曲下去。但是“人皇之軀”寧死不屈,反而撐住身軀,仿佛化身盤古,頂天立地。
鄭思益微微一笑,隨即收回目光,繼續道“這三天我不止一次想過要放你一馬,哪怕到了今天,我也沒有在湘省進行任何行動。甚至今天你隻要不出現,我估計也不會去尋你的麻煩。但很可惜,你忽視了我的善意。”說到最後,語氣已經逐漸冷了下來。
王一凝神望去,隻見鄭思益身著黑色玄甲,無數血漿從縫隙中溢出,發出腥臭腐爛之威,就連臉上下半截都帶著麵具。但是雙眼之中,卻閃爍著萬千星光,無善無惡,玄奧非常。
王一心中一沉,窺一葉而見全貌,他明白鄭思益的肉身恐怕堅持不了多久,而輪回同樣也變得更加難以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