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藏”沒料到了此時竟還有攪局者,他神色淡淡地盯著幾個不速之客,辨不清臉上喜怒。
塞麗娜見到青鬆,先是一喜,不由想到,這木頭是來救我的嗎?隨後漪念頓消,猛然驚醒,不由又急又怒,大聲喊道:“你來乾什麼?快走!快走!”
她俏目怒視,剛和青鬆視線對上,見到對方擔憂且關心的目光,心竟不自覺軟了下來,化為一汪柔情似水,罷了,罷了,如今大家都命在旦夕,我又何苦再冷臉罵你,徒惹厭煩!
青鬆看了一眼重傷的塞麗娜,忍住心中的衝動,又掃了一眼四周,見到洞內修羅景象,不由臉色大變,怒聲質問:“明空藏,枉你為一代高僧,怎能做出這等慘絕人寰之事!”
“明空藏”微微一笑,也不辯解,反而口宣佛號朝他走來,塞麗娜臉色一變,連忙大聲提醒:“小心,他不是明空藏!”
青鬆聞言一驚,眼現紫芒朝“明空藏”望去,隻覺眼前人迷迷蒙蒙,如在雲中,仰不知其高,俯不知其深,渾身佛光繚繞,禪禮滿身,令他不由想到恩師磐石,驚訝道:“這……佛法武功俱臻絕頂,不是明空藏,還有哪個沙彌敢冒充嗎?”
“明空藏”聞言,哈哈一笑:“不錯,我就是明空藏!”
“明空藏”是發自內心的暢快,沒想到磐石的弟子都已看不出自己的真假。畢竟古往今來,唯名與實,不假於人。如今他既得了實,自然也要占名,隻有名與實俱在手中,才能感應天心,天人合一,合於道中。
這便是外魔道爭的強大,即便孔子誅了少正卯,佛祖鎮壓了波旬,他們的弟子不照樣披著僧袍儒衫,混跡其門內,奪了他們的法名,禍亂他們的正法嗎?
“你撒謊!”塞麗娜握緊拳頭,狠狠一揮,“你是公孫望奪舍,他們都可以作證。”
她一指昏迷的玄玄等人,青鬆隨她手指方向看去,不由臉色一變,師兄竟也在場,造成眼前這一切的,難道還有他一份子?師父若是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啊!
“錯錯錯!”就在這時,“明空藏”麵露微笑,突然大聲說道:“公孫望已死,如今這世上,隻有世尊地藏,明空藏!”
隨著他一聲大喊,青鬆發現對方氣勢竟又強了幾分,隱隱有靈肉合一之感,心中其實已經對塞麗娜的話信了七八分。
他是怎麼辦到的?難道世上真有醍醐灌頂,奪舍重生之事?傳聞公孫望入了輪回……想到此處,青鬆心中一驚,若真有這種法門,那離輪回之主出世之日可就不遠了!
青鬆越想越怕,就連這邊的事都沒那麼關注了,隻想著趕緊回去給師父通風報信。心緒起伏良久才忍住了心思,毫不畏懼地朝著“明空藏”對視。
“天行有常,生老病死都是天道,你怎敢逆天而行,奪舍重生。可知凡大修為者,身上沾有多少因果,今日沾沾自喜,殊不知死期就在眼前!”
“明空藏”卻是不怕,反而笑道:“道貴守一,佛法不二,老子過函穀關尚能化佛陀,我又如何不可成神聖?隻要天下皆知我是明空藏,那我就是明空藏,這……便是眾望所歸!”
他這一聲,聲量頗大,震地山穀四周簌簌作響,渾身衣袍氣流湧動,望之居然有釋迦唯我獨尊之感。
青鬆吃了一驚,看了看四周,脫口問道:“你要乾嗎?”
“沒什麼!”“明空藏”笑笑說道,“小道士倒是點醒了我,讓我想到一些事,不如就留在我身邊,咱們聊天敘舊,討教玄機,也好為我查漏補缺。”
青鬆瞪著“明空藏”仔細打量,隻見他笑容溫和,不露半點兒深淺。以自己神算無雙,一時居然揣測不透,無奈之下,隻好搬出磐石的名頭,沉聲說道:“要我跟你去,隻怕家師也不會答應!”
“哈……你倒是又提醒了我,磐石道長德高望重,道法精深,你是他的徒弟,必然也學到真傳,能夠坐而論道,實在求之不得,如此我更加不可能讓你走了。”
“明空藏”仿佛根本沒有畏懼於磐石的名頭,反而深深看了青鬆一眼。
“你不願?”
“明空藏”言語恭謙,仿佛和風細雨,一句反問,目光卻落在蔣桂枝和塞麗娜身上,青鬆自然感覺到其中暗藏的威脅之意。
一時間,他心裡轉了好幾個念頭:此人能奪舍明空藏,絕不是易與之輩,如今漢市能夠對付他的,怕是僅隻王一一人而已。隻恨自己擔憂塞麗娜安危,在沒有萬全的準備下匆匆趕來,如今竟連桂枝也被我害的陷入了危機,實在可恨可惱。而且對方方才所言,絕非心血來潮,必有算計,但其陰謀得逞之前,怕也不會輕易顯露。
青鬆思忖半晌,方才沉吟出聲:“要我留下也可以……”
可他才說一句,塞麗娜和蔣桂枝兩人便同時大呼“不可”,話音一落,兩人紛紛對視一眼,皆有些不服氣對方。
蔣桂枝身子一邁,已經站在青鬆前方,生怕他頭腦一熱,做出什麼古怪的決定。
“明空藏”反而一笑,略帶譏誚:“想不到磐石道長道德深重,教出來的高徒,竟也玩腳踏兩條船的勾當,小道士可是打算儘享齊人之福?”
這話一出,青鬆臉色通紅,正要辯解,哪知蔣桂枝先不乾了。本來和青鬆過來救塞麗娜她就百般不願,要不是看在對方曾經救過青鬆的份上,平日裡,就是在她麵前提塞麗娜的名字都要怒火中燒。如今這喇嘛居然還拿這事當著她的麵調笑,是可忍孰不可忍!這莽勁一上來,可不管你是什麼絕世高手,就是磐石站在她前麵,都得拔掉幾根胡須不可。
“放你娘的狗臭屁!”蔣桂枝怒罵一聲,登時一拳打了過去。
“桂枝!”青鬆在身後大喊,可是已經阻止不住。
那拳頭嗖的一聲貼著“明空藏”的胸前掠過。其實這是蔣桂枝故意虛晃一招,意在奪那培養皿上的鐵掃帚,見到“明空藏”避開,當即心頭一喜,變拳為爪,拿向掃帚的把手。
她如今境界離卻金丹隻差一線,這一抓,爪勢涵蓋甚廣,就是泰山也能包圓,本意就是怕“明空藏”偷襲阻止,搶的就是一個快而大,宏而廣。可是“明空藏”恍若未見,任蔣桂枝拿住掃帚,如虎添翼般向他打來。
但見“明空藏”微微一笑,身子隨著她掃帚的掃勢轉動,猶如狂風折柳,腰背彎折成一個極大的弧度,掃帚尖從他胸前掠過,僅僅差了半寸,就能碰著他的衣衫,卻隻帶著飄動了幾下。
蔣桂枝猶不服輸,大喝一聲,變掃為砸,猶如刀法之中的“力劈華山”,中間卻又有許多變化,掃帚如鴛鴦劃水,向下狠狠斬落。
“明空藏”不慌不忙,身子猛地下沉,頃刻之間,後背幾乎違背地球引力一般,貼地卻又有半分空隙。
這一招是蔣桂枝時常鑽研的殺招之一。看似簡單,實則囊括了勁力,形勢,分寸的變化,遇到高手就算不敵,至少也能造成一點麻煩。料想不到,這費儘心機的一招,就這樣被人輕而易舉地躲開,她驚駭之餘,想也不想,一矮身,一隻大腳貼地掃出,女士皮鞋鞋跟堅而硬,踢出去跟一個榔頭差不多,心想“明空藏”身在地上,躲閃不便,斷然躲不過這突如其來的一腳。
哪知“明空藏”嗬了一聲,雙腳像是裝了一個大大的彈簧,整個人“嗖”地筆直彈起,身法如浮雲飛絮,就連膝蓋都沒有彎上半分,堪堪避開蔣桂枝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