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省,高官辦公室內,此刻依舊燈火通明。
高官坐在辦公椅上,一手扶著額頭,一手輕輕敲擊著身前的辦公桌,神情裡滿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劉晨的死,喬司的失蹤,宗介之的悄然拜訪……每一個信息的接踵而至,都像是重錘在敲擊著自己的內心,考驗著自己的意誌。
他幽幽一歎,古人說的沒錯,當你撒了第一個謊,後麵就必須要無數個謊來圓。
從他最開始開始為了應付種慶南,撒下第一個謊開始,便越發身不由己起來。尤其是今晚,冒著風險簽署了一份《公共安全緊急處置條令》,幫助宗介之創造了潛入軍方的機會。他此刻是越想越覺得不妥。
其實這也是兩人合作的開始,因為不知何時,高官發現自己居然無人可用了。直到宗介之找上門來,並在見到對方身後那個喇嘛神鬼一般的手段之後,自己冰冷的內心竟不可抑製地又重新火熱起來。
對方承諾會把陳亮交出來,並處理好漢市如今發生的一切。而條件之一就是,必須為他創造今晚這個機會。
宗介之向他陳述過整個計劃,並且保證萬無一失,三個小時之內就會有回複過來。
對於對方的保證,高官並沒有抱有什麼期望,之所以還是冒險簽了這麼一份文件,一是出於陳亮的原因,有些投鼠忌器。二則是自己已經退無可退,隻有置之死地而後生,才有可能從漢市死局之中脫身。而喇嘛表現的實力,恰好給了自己這份信心。
但就是這件本以為可以手到擒來的事情,居然杳無音訊了。
高官心中一沉,他知道宗介之大概率是失敗了。同時他不由有些擔心,一旦宗介之被抓住,把自己供了出來,豈不是把把柄落到了軍方手上。
他是不怕攀咬的,但政治鬥爭從來不會以常理來論,特彆是現在這種多事之秋,汙點有時也會變成實證的。
高官不禁又想起幾個小時之前和種慶南徹底撕破臉的情緒,心中沒來由一歎。
作為一名有抱負的政治家,他其實還挺敬佩這位一心奉獻於科研事業的老者,如果有的選擇,沒人會拒絕和這位老者成為朋友。
在華夏,永遠不要小瞧一位學術帶頭人對於政壇的影響力,特彆是當遇到重大公共衛生安全事故,這種影響力就會被無限放大。所以無論於公於私,和這麼一位老人成為朋友都是不虧的。
但是現在,他和種慶南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緩和的可能,漢市的事情早就不再是單純的病毒防治問題了,而是派係傾軋,理念鬥爭以及高層博弈。
以種慶南的性格,自然沒有可能幫他說話的。一位學者的影響力或許有限,但當這個人換成種慶南那就不可同日而語了。所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將這股隱患徹底扼殺,做好善後工作,讓對方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這件事最開始是交給劉晨去辦的,作為其手下大將,高官對他信任可想而知。可是宗介之到來之後,卻告訴了自己一個驚天秘密,原來劉晨很早之前就和喬司勾結在一起了。虧自己還一直敲打他不要和喬司越陷越深,原來都是一廂情願。
想到這裡,高官不由一陣暗惱。可是人死如燈滅,自己不可能也沒有精力再去追究一個死人的過錯,更何況還有一個種慶南在旁邊虎視眈眈。
所以自己隻能和宗介之達成交易,把清理後患的事情順理成章交到了對方手裡。高官何嘗不知道這是飲鴆止渴的辦法,可就現階段而言,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
再說宗介之好歹是國內知名的大企業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存在。而且從和對方談話的內容就能判斷出,漢市這個旋渦其實是被有心人攪起來的,自己隻不過是適逢其會,受了無妄之災。
頭痛啊!
高官狠狠揉捏了一下太陽穴。喬司生死不知,陳亮下落不明,甚至還有兩份資料流落在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與宗介之合作,沒想到如今連他也沒了消息。
時間不多了,難道真要走最後一步險棋?
高官不由起身來回踱步,最後站在窗前怔怔出神,心緒難明。
“哢嚓!”
門把手突然擰動,高官眉頭一皺,誰這麼沒規矩,居然不經請示,就這樣私自闖進他的辦公室。
他轉過身去,正要嗬斥,卻看到一個打扮嚴實的陌生人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
高官心中一凜,多年來的政治嗅覺告訴他,此人隻怕來者不善。
他忍住心緒,沉聲道:“你是誰?怎麼敢闖進我的辦公室?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裡?”
來人哈哈一笑:“高官,受了你的官威吧!我是誰不重要。我隻是來和你做一個交易罷了。”
高官深深看了對方一眼,神情不悅,十分堅定地回絕道:“我是鄂省高官,你居然找我做交易,是不是找錯了對象?”
“絕對沒有。”那人微微一笑:“因為我要做的這件事,隻有你才能辦到。”
高官冷冷一笑:“不管我能不能做到,我現在就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鄂省高官不和任何人做交易。”
“如果交易的對象是他呢?”那人舉起手中的ipad,上麵恰好播放著陳亮的時時錄像。
高官臉色一變,瞬間陰沉下來,緩緩坐回辦公椅上,再次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不要糾結身份,你隻要知道我能辦成你的事就行。”
高官眼睛一眯,作為封疆大吏,他討厭這種彆人和他平等對話,甚至超出掌控的感覺。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怒意,不動聲色地說道:“如果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我們又談何交易,你既然敢來找我,就應當知道我身份的敏感性,由不得我不慎重!”
“高官你也不必危言聳聽了。”那人抬眸逼視對方,冷冷說道:“就你做的那些事情,抖摟出去,槍斃十次都夠了。你是死到臨頭尚不自知,我來找你,便是給你最後一次反擊的機會。”
“哦?”高官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生氣,反而來了興趣,拉了個長音,點頭道:“你是第一個敢這樣和我說話的人,嗬……不要以為捉了一個陳亮便能有恃無恐,你信不信,我一個電話,你絕對走不出這棟大樓。”
“信,我當然信!”那人狂笑一聲:“但是殺了我。對於高官你現在的處境又有什麼幫助呢?如果我是你,我會聽一聽交易的內容是什麼,萬一並不是什麼難辦到的事情呢?”
高官眉毛一挑,所有所思,摩挲了一下下巴,突然深沉一笑:“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把你的來意講明吧!”
“明智的選擇。”那人嗬嗬一笑:“不過在說交易內容之前,我可以先把我的誠意帶給高官,以增加彼此之間的信任。”
高官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人輕笑一聲,繼續道:“陳亮,我們會把他交出來,如果高官不適合動手,我們可以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