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丹寺依山而建,占地極廣。周圍不僅有奇洞攀岩,恍若仙境。寺廟本身亦是雄偉奇壯,豔麗絕倫。
寺外則繪以紅牆,近看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火紅花蕊。若將它放在群山之內,遠遠觀之,配合周圍偉岸的群峰,便更像一朵綻放的蓮花。
據傳敏丹寺是第一任藏邊大教主,紅教教主克索達魯上師,在拉古喀爾台建成之後,於其南向十五裡,興建的一座紅教寺廟,亦是克索達魯上師圓寂之地。
敏丹寺或許在世人麵前聲名不顯,但在寧瑪派內部卻是如聖地一樣的存在。除了是第一任藏邊大教主證道之地外,更多的則來自於拉古喀爾台以及“吉祥金剛”的神秘傳說。
因此許多紅教弟子在證得“瑜伽密”乘之後,都會選擇雲遊此處,瞻仰先聖的英姿,以期自己日後也能如“吉祥金剛”一般,得到“空行母”感召,脫出苦海,成就金剛。
如今默朗欽莫召開在即,這座紅教聖廟裡也迎來了一位極為尊貴的客人。於是除了原寺喇嘛和紅教高層之外,該寺已一律不再接待外客,所有聞名而來的遊客亦隻能在寺外徘徊,望洋興歎。
“讓一讓……讓一讓!”
拍照的遊客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大家回頭看去,就見一個穿著紅色僧袍,麵貌蒼老,極為疲憊的喇嘛,正雙手合十,行禮鞠躬,穿越人群。
眾人出於對佛教的敬畏,見到老喇嘛,不自覺生出幾分尊重,紛紛讓開一條路來。
老喇嘛連連行禮,越過人群來到寺門口,整了整僧袍,重重敲響了門環。
很快,門“吱呀”一聲打開一絲門縫。
門內的年輕喇嘛見不是好奇的遊客惡作劇,而是一位麵容憔悴的老喇嘛敲門之後,這才拉開半扇大門,衝著對方行禮道:“本寺最近不待外客,不知大師到此有何事?”
老喇嘛急切道:“煩請小師傅通秉摩古談法王,就說蒙古古瑪陀寺主持,坦巴桑布前來拜山,有要事稟報。”
小喇嘛眉頭一皺,摩古談法王來寺的消息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一般人卻不會挑這個時間前來拜訪。
且此人話語如此急切,不知有幾分真假,若隨便報上去惹摩古談法王發怒,那可不是什麼小事。
坦巴桑布見他遲疑,連聲催促:“我一寺主持,乃是蒙傳紅教一脈,豈會是什麼居心叵測之輩。小師傅遊移不定,若是誤了大師。摩古談法王又豈能饒你?”
小喇嘛勃然色變,連忙鞠了一躬,低聲道:“煩請大師稍待!”
說完,門“砰”地一聲關緊,門內也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坦巴桑布望著緊閉的大門,臉色青白不定。
他一寺主持,尊貴無比,回歸祖脈,竟連門都難進。即便摩古談要利用自己,在他心裡,卻從未對自己正眼相看。
王道友說的不錯,求人不如求己,尊嚴得靠自己奪過來。
不知為何,憤恨、屈辱、不甘各種情緒,竟一時湧來。坦巴桑布攏在袖中的右手緊握,指甲都似嵌進肉裡,好半晌才平複心緒,恢複了之前的寵辱不驚。
“踏踏踏……”腳步聲又一次響起。
坦巴桑布精神一振,連忙整理了一下僧袍,神情變得極為恭敬。
門被打開,去而複返的小喇嘛變得有禮許多,他輕聲道:“坦巴大師,法王有請!”
“是!”坦巴桑布合十一禮,隨著小喇嘛進到寺內,門再一次關緊。
“誒,他怎麼能進去?”
“你傻呀,沒看見人家身上那僧袍嗎?自己人還不讓進啊!”
“那先前不也沒讓進,是後來才讓進的。”
“天下和尚是一家,你走親戚不得先報個門啊。總之人家再怎麼樣,關係也比咱們近,那進去不是很正常嗎?”
“……”
人群轟隆隆議論開了,畢竟好奇心是最勾引人的,越不讓進,他們便越想看看內部的風景。隻可惜一道門,到底還是隔絕出了兩個天地,遊客們的願望注定落空。
敏丹寺是一座山林寺廟,建築群亦是按山形布局,共有九九八十一殿,正中間便是“大雄寶殿”,供奉的是“釋迦摩尼尊者”。
而左右則為陪殿建築,同樣是雕梁畫棟,神塑顯目。四周牆體繪有壁畫,多以神話故事居多,其中又屬浮雕龍形最是逼真。
作為紅教聖地,殿內裝飾亦是不俗,雖及不上花教金碧輝煌,亦是彆具威嚴,奇詭奪目,令人望之心中就會生出一股敬畏感。
坦巴桑布並沒有心思欣賞這雄偉的大殿,隻亦步亦趨跟在小喇嘛身後,快速地穿過“大雄寶殿”,往後山而去。
兩人走了大約七八分鐘,終於到了後山上山的路口,小喇嘛停下身來,轉身對著坦巴桑布說道:“後山重地,我等修為不足,奉戒律不可亂入,大師便自去吧!”
他指著山頂峭壁之間的五個山洞說道:“我‘敏丹寺’有五洞中佛,分彆是‘蓮花生洞’、‘上樂金剛洞’、‘下樂金剛洞’、‘護法金剛洞’以及‘空菩薩洞’。”
“摩古談法王此刻就在‘蓮花生洞’中靜悟佛法,大師沿此路而上,中間那個最大的山洞便是‘蓮花生洞’。”
坦巴桑布順著他的手指望了一眼,心下了然,這才轉身行禮道:“多謝小師傅引路!”
小喇嘛連忙回禮:“不敢,不敢,您是摩古談法王的客人,這是小僧分內之事。”說完,羨慕地看了一眼坦巴桑布,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坦巴桑布深吸一口氣,調整了情緒,使自己顯得更加悲憤和憔悴,腳下輕功運起,飛速朝著山上奔去。
‘蓮花生洞’是一座天然形成的鐘乳石洞窟,內部極為廣闊,約有200平米。乃是紅教大師參悟修行,交感天地的聖地。故而洞內不可設壇、供奉、誦咒、灌頂,隻留一尊‘蓮花生大士’塑像,點著一盞酥油長明燈,因此平日裡就顯得極為陰森。
坦巴桑布到了洞口,立刻便被一塊青石吸引視線,青石上有一男人腳印,據傳是蓮花生大士在此隱居、修煉、降妖所留。
他瞧得羨豔,自家古瑪陀寺亦是千年古寺,可卻從未出過如‘蓮花生大士’這般曠古爍今的人物,不然又如何會淪落到附人驥尾,自尊全無的地步。
坦巴桑布收回蔓延的思緒,低頭垂眉,緩緩進入洞中。
洞內陰暗幽森,僅有的光源便是蓮花生大士像頂部的一盞酥油燈,而這巨大的塑像下麵,則盤膝坐著一位紅衣喇嘛。
這喇嘛沒戴法帽,頭茬青黑,麵容約有三十四歲,五官俊朗,膚色黝黑。裸露出的半邊身子更是肌肉鼓起,有一種力量爆炸的感覺。那盞酥油燈的光亮垂下,落在喇嘛頭頂,遠遠瞧去,竟似一盞法輪,看的人心頭發顫。
坦巴桑布見過摩古談已不止一次,但每一次見麵都會有一種新的震撼之感,這個明空藏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男人,如今終於踏進了‘大圓滿’乘的境界,若是明空藏還活著,本屆‘默朗欽莫’或許才更有幾分看頭!
坦巴桑布咽了一口唾沫,不敢表露絲毫不敬,彎腰行禮,恭敬道:“下寺坦巴桑布,參見摩古談法王千古。”
“免禮!”
摩古談緩緩出聲,聲音就像砂紙與朱翠互相打磨的聲音,沙沙地令人心癢,但卻十分動聽。
坦巴桑布一瞬間竟也沉醉在這種韻律之中,旋即驚醒,不由駭然。
千算萬算,沒算到摩古談竟已是如此修為,短短幾句話居然能讓自己道心動搖,就不知那王一對上他,還有幾成勝算。
想到這裡,坦巴桑布心中泛起淡淡擔憂,甚至有了向對方直接坦白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