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鐘越眼神閃爍,歎息道:“我不是讓你不要出來嗎?這裡我能搞定!”
“搞定?”王傳根大聲斥道:“搞定個屁!跟人下跪就是搞定嗎?”
“你們的話我都聽全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一人做事一人當,這個道理我是懂得。我一把年紀反正活夠了,哪裡能讓秦老哥為了我晚節不保。”王傳根呸了一口:“來殺我啊,老子不怕!”
“對,不怕!”馬金花不知何時拿了把釘耙出來,和王傳根並肩站在一起,攔在秦鐘越身前:“我們什麼苦沒吃過?什麼難沒受過?活到七十多,還享了幾年的福,夠了。今天我們就在這裡跟他拚命,秦老哥你趕緊跑。”
“我曉得小一已經不是一般人物了,告訴他,要他跟我們報仇!”
兩個沒有練過一招一式的無知農夫,克服了恐懼,就這樣毫無畏懼地護在秦鐘越身前,身上升起一股同生共死的信念,身影竟然比許多宗師還要偉岸。
“繃……”秦鐘越心中似乎有什麼弦被瞬間繃斷。
如果之前舍生赴死是為了義,沒有什麼太多的情緒摻雜其中。那麼此刻二老對他的保護,卻讓他心裡生出之前從未有過的無窮感動。
“啪嗒!”
某個東西在靈魂之中轟然破碎。
那是一種巨大的信念,是自己付出之後,終於得到回應的力量。
幾十年人生經曆,在秦鐘越腦海中幕幕展開。
三十歲暗勁大成,四十歲化勁圓滿,被人稱作一代天驕。人生走的太順,讓他生出了一股舍我其誰的狂妄自大。直到宗淑琴的死,讓他變得偏激孤僻。開始用道德君子的標準綁架自己,用血海深仇困住自己,用宗家折磨自己。
但說到底,秦鐘越隻是一個人。是人就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欲。可他把這些東西通通壓在心裡,甚至覺得連命都不在乎,出手有去無回,有死無生。
因為他心中已經沒有在乎的人,所以就把武人忠義當作一直堅持的信念。
如今看到兩位平時在他眼裡如螻蟻一般的普通農夫,居然舍生忘死地來保護自己。秦鐘越莫名垂淚,心想:若是淑琴不死,這應該就我與他老時的模樣吧!
秦鐘越會心一笑,心中那萬年堅冰終於融化,各種情感填充心頭,他此刻才覺得自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哈哈哈……”他發出一聲大笑,卻沒了之前的委屈彆扭,隻有一種說不出的釋然:“上的雲端,入的泥潭,韓信尚且有胯夫之辱,我又有什麼好扭捏的呢?一跪便能救兩條性命,老夫覺得大值特值。”
他將二老揮開,不顧兩人的呼喊,大大方方跪了下去。這一跪,將他之前人格徹底打碎。
之前他已明了“向死而生”,如今卻將自己碾落成泥,打碎重鑄,隻留那一腔香氣飄滿人間。
“轟!”
就在明了道的一瞬間,秦鐘越身上猛地生出一股血脈之力,極速地修複著身上的各種損傷。
“這……”秦鐘越一驚:“難道是王小友那滴血的力量?”
兵人血脈,乃天下最補之物,沒想到當日王一的救人之舉,竟在這裡埋下了伏筆。
雷霆一過,雨卻沒來,隻有月亮格外圓潤,秦鐘越立在滿天清輝之下,隻覺一口氣被提吊在胸中,綿綿不絕,絲絲糾纏,輕而不柔,柔而不斷。
“氣血之道”、“鷹爪神功”還有“火裡種金蓮”居然自然運轉,引導歸元,接著一連吐出四口黑血,渾身頓覺輕靈乾爽。
秦鐘越意識迷離,緩緩邁足提膝,朝餘行威走去。他整個人此時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天地的能量都彙聚在此,隨後跟隨無窮氣血直逼商曲穴而去。
“怎麼可能!”餘行威大驚失色:“重傷之下,不成金丹,他想自殺嗎?”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秦鐘越閉眼念道:“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秦鐘越猛地睜眼,突地嘬唇一吸,口鼻之間生出如輪渡啟航的鳴笛聲,一團白氣快速流動。若有若無,幾乎持續了三四分鐘之久。
餘行威原本打算看個笑話,不想秦鐘越卻氣質大變,腳下如同紮根,胸腹之間隱隱起伏不斷,衣服下麵似有一團拳頭大小的氣團在快速移動著,往丹田而去,一連九次,頗為神異。
秦鐘越入定生靜,仿佛拋開一切,整個人都成了木雕泥塑,呼吸變得若有若無,緊接著無中生有,一道新的智慧突然誕生。
“啪!”秦鐘越猛一睜眼,幾人都似聽見一聲暴響,無窮光華亮徹天地。
打碎樊籠,立地成仙!
秦鐘越苦等三十多年,終於練就金丹,又因為這些年的深厚底蘊,與兵人血脈之力,直接跳過還丹溫養,一入八品,證就超凡!
“真讓你成了……”餘行威駭然失聲。
秦鐘越點點頭,淡淡一笑:“若非道友折辱之功,隻怕老夫一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坎。”他一入金丹,終於可以稱呼道友。
“那又如何?你匍成金丹,以為可以打的過我嗎?”餘行威厲聲一笑:“看我如何殺你!”
他手上凝聚血氣,大喝一聲,一拳打向身前的秦鐘越。哪知秦鐘越不鹹不淡,目光微微一斜,落向某處,餘行威臉色頓時大變,身子一歪,避開正麵,繞向對方的後背,秦鐘越目光又轉,餘行威便隨之又變,到最後身影忽聚忽散,總在秦鐘越四周騰挪,卻根本打不出一拳。
原來秦鐘越雖是站著不動,每次目光所向,均是對方氣機薄弱之處。一旦看破,隻消出手攻擊,攻勢勢必瓦解,再加上秦鐘越金丹一成,配合鷹爪神功,直接便能抓碎餘行威罩門,令對方忌憚不已。
餘行威越打越驚,打到最後卻連秦鐘越衣服都沒摸到,自己反而臉色蒼白,發際見汗,心中生出一股說不出的絕望和恐懼。
秦鐘越一聲歎息,輕輕抬手,五指一抓,竟然輕而易舉就抓到對方身上的血洞,氣勁一吐,破了他金身罩門,淡淡說道:“看你助我成道的份上,今日不殺你,滾吧!”手腕用力,直直一送,推出七八米遠。
餘行威被顛地七葷八素,心中驚駭欲死,哪敢再戰,踉踉蹌蹌就往外跑。
殊不知,破了餘行威罩門之後,秦鐘越也到了強弩之末,生怕對方狗急跳牆,這才不得已放他一馬。
忽然夜空銀光一閃,庭中似有微風掠過。“咻”的一聲,餘行威身子陡然頓住。
秦鐘越眉眼一凝,警惕望去,隻見餘行威從頸至肋,半片身子斜斜滑落,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一個人影身姿窈窕,手持長刀,踏著血跡從夜空中緩緩走出,待到與秦鐘越隻有三丈遠時,秦鐘越眼神一變,駭然出聲:“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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