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石台不高,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就能爬去上,當著立著個細長的竹竿,經受風吹日曬,已經有些發黑。
這東西擱這兒是防止那些趕車的在路口擠兌上,平日裡這些走道兒的壓根就不會多瞧上一樣,但今天卻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人,議論紛紛,甚至連附近幾家茶樓酒樓,一大早的客人也比往時多了些。
那石台上頭有個渾身是血的人,被綁在竹竿上,看起來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活不成了,他身上的溜出來的血也把石台染紅了大半,更讓人猜疑的是這人脖子上海掛著個布袋子,上頭沾滿了血,圍觀的眾人隻肯定那不是錢袋子,因為在一刻鐘前,這個男人看見有人來了,嗚嗚的掙紮的,銀子從他懷裡滾了出來。
那銀子上頭沾著血,落在石台上,其中一塊滾到下邊,也沒有人敢去撿,更沒有人去府衙報官。
一群人就這樣圍觀著他竊竊私語,看著他死,就像是在磕著瓜子看戲。
“您一早把我抓出來,就為了看這個?”莫商商在酒樓二樓,有些無語的問道,這個位置可以說是視線最佳之一了,正對著那人還離得近,連他臉上臨死前的猙獰都能看清楚。
甚至為了讓人看清楚他的臉,暗衛們把他拖出來前,還特地給他洗了臉,除了那幾個被石頭砸出來的烏黑痕跡,沒有一絲血跡,如果認識他的話,很容易就認出來了。
但是這也不是萬俟無生天沒亮就把她從被窩裡抓出來的理由啊,怎麼,她還得給仇人送個行不成?
莫商商有點兒後悔昨天提這事了,現在可苦了自己。
江左臨著滄江,冬天本來就濕冷,穿得再多都覺得有股帶著濕氣的涼意鑽進骨頭縫兒裡,不留下一層冰就要刮走一層血,這還一大早天沒亮就起來,莫商商隻覺得自己怕是要得老風濕老寒腿。
“小綰出的主意,難道不親自來看看?”萬俟無生問道,全然一副我是帶你來看看成果的模樣。
莫商商無語,誠然她沒有那麼怕死人,畢竟孤兒院附近都是窮人,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附近每年都會遇著那麼些事故,看多了死人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可這大清早的特地跑出來看死人,未免太吃飽了撐著沒事乾了吧。
這話莫商商不敢說出來,撐著下巴拌著碗裡的湯圓,越發肯定萬俟無生是腦子有問題,這人的腦回路肯定有問題!
又等了陣,天色徹底大亮,府衙那邊才有人過來,因為沒有人報關,他們自然不是為著這個將死之人來的,而是點完卯過來巡邏的。
隔著老遠看著人擠在一塊,兩個巡役撥開人群擠到最裡邊,被那具臉色慘白的屍體嚇得不輕,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莫商商看著有些無聊了,喝完甜膩膩的湯,剩下幾顆白白的小湯圓躺在碗底:“王爺,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隻等府衙的人來收尾,鬨劇就結束了,他們也沒有必要再看下去了吧,外邊冷啊。
萬俟無生看她確實沒有興趣,點頭吩咐夜臨:“去莫家。”
什麼?
莫商商一怔,不解的看著夜臨下去,又看著萬俟無生:“去莫家做什麼?”他之前不讓她出來,不就是不想讓她被莫家的人抓住,現在竟然要去自投羅網嗎?
“小綰不是擔心莫家,今日去做個了斷如何?”萬俟無生笑道,漆黑的眼眸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襯著那抹笑,莫商商心底突然冒起股涼意。
“這麼快?”莫商商有些不解,她覺得萬俟無生現在似乎很著急找莫家報仇,這讓她心底有些不安,他這麼著急,肯定是因為報完仇後還有其他的事要做,她覺得那事多半跟自己有關。
萬俟無生看她眼:“小綰覺得快了?”
莫商商急忙搖頭:“沒有!”她怎麼會嫌快,她隻是對他這麼著急存有疑慮而已。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