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昌平侯府,書房。
秦昱恭身而立。
“父侯,您找我。”
昌平侯頭也不台的手邊的一張帛布扔給他。
“看一看這份情報。”
秦昱接過帛布,隻看了開頭幾行字,瞳孔就瞬間縮小。
“這是……”
秦翌一臉詫異的抬頭看了父侯一眼,確認父侯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後,才接著往下看。
“黑色巨狼再次來襲,甚至還包括了統治南蠻的黑色巨蜈,兩者皆被秦翌打敗逃遁。”
秦昱仔細的讀著這份情報,思考著這份情報中所蘊含的信息和價值。
“你怎麼看?”
昌平侯自案櫝之中抬起頭來,伸了一個懶腰,問道。
每次召他進書房,父侯都會考教他,秦昱早就已經習慣,剛才看情報時,就已經有了準備,於是非常從容的回答道:
“從情報上看,三年前黑色巨狼退走,隻是權宜之計,對方亡我之心不死,竟然到了幫手,再次襲擊,既然有第二次,那麼就有第三次,中原的處境非常不好,我們依然不可放鬆警惕,需要像靈潮之劫前那樣,時刻備戰著,應對終將到來的戰爭。”
昌平侯失望的搖了搖頭道:“這是最淺的一層,還有呢?”
秦昱自然知道這是最淺的一層,但是也是是不容易出錯的一個答案。
麵對昌平侯的考教,秦昱自然是寧可平庸,不原出錯的。
秦昱斟酌著回答道:“還有,秦翌的應對方式,和上次完全不同。”
昌平侯皺著眉道:“詳細一點兒。”
秦昱隻好接著說道:“上次崇明帝,還是秦王的啟元帝和所有的世家之主求他,他才出手,而這次,在其它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秦翌就已經出手,渡過了這次危機。”
昌平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你能看到這一點,不錯,接著說,為何秦翌應對的方式,會截然不同呢?”
秦昱心中有所猜測,隻是,秦昱不敢確定是否正確,而且,有些話,也不能從他的嘴裡說出來。
於是……
秦昱躬身致歉道:“父侯,兒臣隻想到這些,還請父侯贖罪。”
秦昱沒有看到,在他說完這一句話後,昌平侯眼中那失望的眼神。
昌平侯知道,秦昱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
秦昱的心智謀略已經足夠,就是缺少身為人主的膽魄。
膽魄這東西,比心智,更加難得。
秦昱已經過了凝聚膽魄的那個年齡段,估計這一輩子也……
教導了三年,竟然是這麼一個結果。
怎麼可能不失望呢。
昌平侯閉上眼睛,再睜開,眼中已經恢複了平靜,緩緩的開口道:“沒事,起身回話。”
秦昱起身,小心翼翼的看了昌平侯一眼,看到昌平侯沒有生氣,才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自己又答對了,沒有讓父侯失望。
昌平侯好像沒有看到秦昱眼神的變化,接著說道:“因為時局不同,秦翌的選擇,自然也就不同。”
“三年多前,靈潮之劫的最後,墨狼一族的大妖來襲,秦翌並不打算那麼快出手,為什麼?因為,當時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承諾,布置好了風水大陣,阻擋了讓中原聞之色變的獸潮和狼災,而麵對如此危難的情況,正是需要世家和皇族出手的時候,可是世家和皇族卻選擇了藏拙,反而逼著秦翌出手。”
作為在場的世家之主,昌平侯依然還記得當時秦翌說話的語氣。
“出手之前,秦翌說,你們要是這麼玩,那就彆怪他改變之前想法,和他們換一套玩法了,隻是,希望他們不要後悔。”
昌平侯搖了搖頭道:“我當時不明白,秦翌為何憤怒,也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了解秦翌,看到了後來時局變成後,才慢慢的回過神來,明白了秦秦翌話裡的意思,也明白了秦翌為何如此憤怒。”
昌平侯一臉複雜的說道:“當時的秦翌,他憤怒的不是他要出手,而是人族供養了皇族和世家三百年,到了人族危難之時,皇族和世家竟然一點力也不想出,而唯一的一次全力出手,也隻是因為私利。”
“經此一事,秦翌對世家和皇族失去了最後的期待。”
昌平侯笑著搖了搖頭道:“秦翌這孩子,一看就是一個武癡,他對發展勢力,根本就不敢興趣,到處那個混元宗,也隻是為了安皇族和世家的心,才設立的,秦翌對它根本就不上心,也不在意。”
“可是,那次之後,秦翌迅速的做出反應,將混元宗由虛化實,真正的開展起來,甚至全力的發展宗門,引導世家向宗門改變,最後形成了現在宗門和朝廷兩元分立的局麵。”
昌平侯站起身來,走到陽台,看向混元宗的方向,看著那明顯稀薄了幾分的氣運海,明顯暗淡了幾分的氣運金龍,又轉頭看向皇宮的方向,看著那沒有任何虛弱,越發凝實的氣運黑龍,搖了搖頭道:
“現在,經過三年的發展,秦翌的宗元宗已經成為中原兩大勢力之一,秦翌作為主人之一,受人族供養,自然不會看著人族受難,就算沒有人請求,就算沒有人知道,他也會主動出手,維護這份來之不易的和平和安寧。”
“多謝父侯教誨,兒臣明白了。”
秦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當然,這表情也不完全是演的,還是有幾分真的。
他之前的確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並沒有父侯想的這麼透徹。
聽了昌平侯的這一席話,讓他受益匪淺。
昌平侯擺了擺手,秦昱立刻退了下去。
等房門關上之後,昌平侯對著身後的屏風道:“好了,小昱出去了,你可以出來了。”
秦曦這才緩緩的走出了屏風。
“父侯。”
昌平侯笑著點了點頭:“曦兒,你有什麼不同的見解嗎?”
三年不見,秦曦少了幾分少女的活潑,更加文靜了。
“見解倒是談不上,隻是女兒聽了父侯的分析,再想到當下的時局,不免心中有些唏噓。”
昌平侯倚在窗前,看著三年教導成長的非常明顯的女兒,笑著重複了一句道:“唏噓?”
秦曦點了點頭,一臉複雜的道:“崇明帝算計精深,尤擅詭計,隻重宗族私利,不顧人族大義,結果不用秦翌出手,禪位不到兩年,就在自己的算計中反噬而亡。”
“各大世家,因為宗門製而勢力大漲,甚至一度和朝廷分庭抗爭,幾有鯨吞天下,再造乾坤之勢,結果秦翌隨手一招,他們的優勢立刻瓦解,朝廷之勢再起,現在隻能封山固守,隱世不出了。”
秦曦唏噓道:“當年,他們為了一己私利,逼迫秦翌出手時,估計也不會想到,因為他們的一念之差,短短三年,就會得到這樣的一個結果吧。”
昌平侯聽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有嗎?”
秦曦看了混元宗的方向一眼道:“隻到現在,我才明白,秦翌為何喜歡用陽謀,原來,他是一個武癡,是為了省心省力,給修煉貿出更多的時間,才這麼熱衷於使用陽謀的。”
秦曦不相信,能將陽謀玩的這麼利害的秦翌,會真的不會陰謀?
“陰謀,”秦曦感歎道:“秦翌不是會,隻是不屑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