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到群英商會的行動看似簡單,然而在這個年代,以太子妃的身份屈尊降貴與商人交談。
甚至是還要說奉承話。
這在如今的時代背景下,可謂是完全不顧體麵了。
消息傳到朱允炆這裡的時候,朱允炆微微低頭,心裡很不是滋味。
可呂氏不在乎這些。
她很清楚,隻要去了占城就藩,基本上很少會有再回到京師的可能了。
這裡的回來,指的是她自己。
既然是如此的話,自然是要撈取到足夠的好處才行。
而這個事情很快也被呂氏的父親知曉了。
次日,便就找上門。
輕聲歎息一聲後,說道:“我便隨你去那占城吧,好歹也能幫襯一二。”
當呂氏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喉嚨有些哽咽。
他沒想到父親如此之人,在這最為關鍵的時候,竟然願意舍棄大明繁華,而隨著自己去那貧瘠之地。
如今隨著官員俸祿的改革,父親已經很少向自己伸手要錢了。
且要知道,呂父當今是正六品的禮部主事,在京師這裡生活極為優越不說,也是更加的體麵。
禮部這邊事務也算是輕鬆,平日裡算是較為清閒。
這等好日子不過,跟著去那未開化的蠻夷之地拚搏,呂氏心中極受感動。
“其實不必如此的。”呂氏輕聲說道。
呂父搖搖頭:“在這京師,雖然咱們往來不多,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幾麵,可在平日裡,你們便是我的牽掛。”
“你們若是走了,這偌大的京師,為父已然沒有了親人。”
“有親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沒有了你們,我一人留在這裡孤獨終老,又有什麼用了。”
“為父這一生,早些年是過得混蛋了一些,但終究來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這到了占城那等地方,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彆的不說,在禮儀製度這塊,為父還算是比較熟悉,想來能夠幫上不少。”
呂父說這些話的時候,呂氏突然發現。
自己的父親原來早就已經頭發發白,此時的呂氏方才想起,原來父親已經是六十的年歲了。
呂氏能夠嫁給太子朱標。
其實並非是呂父的緣故,那個時候的呂父每日隻顧著賭坊那點事情,是呂氏爺爺想儘辦法走動關係,加上本身呂氏天生麗質,這才得意入選太子側妃。
呂氏爺爺去世那天,自己的父親還在賭坊裡,直到次日回頭才知曉。
因為算是皇親國戚,這麼丟臉的事情,便也就保密了下來。
自打那個時候開始,呂氏心中對於呂父就有了很大的意見。
談不上恨吧,但不怎麼再想見到他了。
直到今天,現在。
這個心結才算是終於解開。
終究是自己的父親。
一些小時候的回憶也逐漸上了心頭。
那是父親還沒有染上賭癮的時候,是呂氏完整而又幸福的童年。
騎在父親的脖子上,靠在父親寬闊的胸膛。
父親給自己搖著秋千。
漂亮的衣裳,精致的發夾。
和母親一起微笑的模樣。
“爹。”
呂氏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愧疚。
她這才想起,自從自己進宮後,好像幾乎沒有再真正的去探望過父親了。
哪怕是最近的去年正旦。
一個人在家的父親,是怎麼度過的。
在朝廷裡,有些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即便算是皇親國戚,呂父跟同僚之間的關係也並不是很好,多數是有些被人所瞧不起的。
這些呂氏心知肚明,但心中的怨,讓她從來沒有出麵乾預過。
正六品的禮部主事聽起來不錯,其實並沒有什麼權力在手,跟清水衙門亦無區彆。
呂父聽到這真誠的一聲爹,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
他知道,自己的女兒,終於是原諒自己。
看著女兒兩鬢,已然有些許白發。
自己老了,女兒也大了。
......
呂氏的消息傳到朱元璋這裡的時候,正好是在跟大孫談論關於律法的事情。
便也知曉以呂氏現在的身份,去親自找商人求情,也算是極為難得了。
便就對大孫道:“她也是個苦命人啊,咱也明白,你沒有為難過她,允炆那邊也很是照顧。”
“商會那邊,你便去說一聲吧,能幫忙,便也就搭把手。”
其實朱元璋對於呂氏,還是很理解的。
大孫最讓朱元璋感到舒服的一點,就是在入宮之後,從來沒有為難過呂氏。
自己的這個兒媳,朱元璋很能理解,她是真的對於老大極為相愛。
在老大去的時候,麾下的太監就傳來過消息,呂氏曾經動過陪葬的念頭。
隻是最後放棄了。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在朱標去世的前一年,也就是洪武二十四年八月,其與朱標第三子出生,名朱允熙。
是以朱標去世時,朱允熙還未滿周歲。
不過曆史上的朱允熙結局並不是很好。
原本被封為徐王。
朱棣奪取皇帝位後,被降為敷惠王,和呂氏一起居住在懿文太子的陵墓。
兩年後被改封為甌寧王,世奉懿文太子之祀。
又過兩年,府邸火災,被燒死,時年十六歲,諡號哀簡。
府邸起火被燒而亡這等事情,也沒什麼需要多想的。
當然,那一把火,也同時是燒死了呂氏。
朱元璋其實還是很喜歡自己這個兒媳的。
不管從任何方麵來說,呂氏的賢惠都可以說是無可挑剔。
朱允熙並在幽禁期間,並沒有受到什麼名師的教導,朱棣自然也不可能給他安排什麼老師。
便就是呂氏親自帶著教導,長大的朱允熙依然是極富才學,且風度翩翩,對於政治也是極有見地。
這也讓朱棣生了忌憚。
此時朱棣登基四年,傳承了朱元璋的性格,朱棣也是極為猜忌,多疑。
且皇位尚且不算穩固。
但凡有任何可能涉及到皇位這塊的,朱棣必然是毫不留情。
無法明著殺,那便隻能是暗中來了。
不過此世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