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總有那麼些兄弟,總是感覺自個得到的不夠多,恨不得讓咱把這皇位都讓與他們才滿意。”
“咱也不想殺,可不得不殺,便說這軍中吧,現在約莫七成將領,都跟淮西的老兄弟們,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
說到這裡,朱元璋就沒繼續說了,他相信大孫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
藍玉沒在軍中,也沒擔任大都督的職位,可五軍都督府,哪個不得給藍玉顏麵。
錦衣衛的暗中打探,現在的藍玉,依舊威勢無二,那些淮西勳貴,以其馬首是瞻。
這讓朱元璋的心中,頗有些忌憚。
他忌憚的不是藍玉,而是擔憂大孫的將來。
現在的兵權,看似都在大孫的掌控之中,若有何事,以藍玉為首的將領們,肯定大力支持。
這一點,朱元璋沒有懷疑。
可若是自己個不在了,沒有了對手的藍玉,還能老老實實的聽大孫的話嗎。
若是有什麼意見相左,是聽大孫的,還是聽他藍玉的。
本來就已經是國公的藍玉,在大孫即位後,可謂又得一次從龍之功,必定會權傾朝野。
這天下,還能是老朱家的天下?
大孫很優秀,朱元璋清楚,可有些東西,不是靠手段,就能徹底征服的,帝王之道,在於平衡。
一旦失去平衡,有些事情,就能說了。
縱觀古今,莫不如是。
朱英的心中,開始沉思。
對於這些方麵,其實他已經在開始準備,藍玉去治安司,也算是一種削弱。
不過目前看來,削弱的不太明顯。
因為在彆人的眼中,藍玉跟自己關係莫逆,往後必定騰飛,所以淮西勳貴領袖的地位,依舊是穩固非常,甚至比之前更加堅實了。
隻是看著老爺子的眼神,朱英心中清楚。
老爺子,這是動了殺心。
或許是看了玄甲衛的強悍,或許是其他的原因,讓老爺子覺得,藍玉一係,當除。
不然這朝野天下,終究是有隱患。
哪怕自己在軍中的聲望已經很高,可這並不能和浴血多年的藍玉比擬。
藍玉的優勢不在個人,而是在於整個淮西武將勳貴集團,他們已經深入了所有大軍的上中層。
這些中層的軍官,多由淮西武將擔任,他們的影響力,是袍澤所屬,是背靠背殺出來的情感,不是一些恩惠,就能徹底代替的。
也真是因為清楚這些,所以在朱元璋的心中,殺心從未停歇過。
前麵拿出藍玉的卷宗交由大孫,從某種程度上,是幫大孫爭取勢力支持。
但現在,大孫羽翼已豐,皇位已定,曾經前進的基石,變成了往後攔路的石頭,是該剔除了。
朱英此刻,確實遲疑了。
清楚淮西勳貴,便如曆史上一般。
雖可徹底掌控兵權,但無疑對於大明整體而言,是一種極大的損傷。
中層軍官,尤其是有著大戰經驗的中層軍官,最為難得。
原曆史上,朱棣奪得皇位後,前後五次親征,打跑了韃靼,打翻了瓦剌。
在草原上,立下赫赫威名。
然在這威名之後,是無將可用的囧頗狀態。
中層軍官的大量缺失,導致大明軍中直線下滑,名將幾乎全部死在了藍玉案中,可堪大用的將才稀缺。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在一般人的眼中,似乎隻要將士的素質夠高,軍備足夠先進,後勤保障充足,就能隨便打了。
實則不然。
大將以冷兵器為主的世道,簡直是太過於重要了。
而一個大將的出現和形成,往往在經曆過長久的戰爭後,脫穎而出。
名將,更是難上加難。
一將無能,累死千軍。
即便是後世的熱兵器時代,戰爭的智慧,也是極為難求,否則哪來的太平盛世。
朱英練兵,模仿後世,以錢財供養,高強度的操練,練出一支鐵軍。
更有不同於當世之見識,生長財富,培育民生。
但論真正的戰爭,或許連一個僅僅隻在史書中僅有個名字的將領都不如。
更彆提朱棣,藍玉這等一代名將。
那是十年乃至數十年的戰爭中,磨練出來的謀略軍事之才,遠不是什麼紙上談兵,就可比擬的。
“咱還給大孫兩年,兩年的時間,咱當是能等得起的,若是到那時候,咱看不到轉機。”
“大孫,莫要怪咱心狠了。”
朱元璋看著大孫麵上掙紮的神情,心中琢磨一番後,沉聲說道。
其實對於大孫心中所想,朱元璋也能猜出一二,不過在他看來,老朱家的江山,遠比什麼都要來得重要。
大明百萬大軍,少了淮西勳貴,不過一時跌落,當以長遠計。
“謝爺爺。”
朱英聽到這話回道。
兩年時間,若還不能徹底掌控淮西勳貴,確實也是留不住了。
不過在朱英看來,把握還是很大的。
爺孫倆雖都沒說,但意思清楚明白。
朱英需要掌控的,不是藍玉,也不是同為公侯的曹震,張翼,朱壽,王弼這些已經功成名就的勳貴。
而是那些不知姓名的中層軍官。
譬如朱元璋,藍玉帶軍在甘肅罕東時,有心想要拖延,卻被軍中將領所阻。
有了這等威信時,才算是真正的意義上掌控了兵權。
一道諭旨過去,哪怕是殺頭,也得俯首待誅,無有反抗。
“你四叔跟藍玉,頗有間隙,曾經藍玉在你父親那告狀,然你父親便告訴了老四,兩人間有了怨恨。”
“你三叔四叔間的關係,大孫當是清楚,不必過於擔憂。”
朱元璋的話,便是告訴朱英。
朱棣可用,能用,在用的時候,不管是藍玉還是朱棡,都可用來製約。
不要因為之前的關係,就舍棄不用。
“孫兒明白。”
朱英點頭回道。
其實自從前日跟老爺子說完後,他就一直在想。
若是沒有削藩,朱棣真的會反嗎。
即便真的反,僅靠他一人,反得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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