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一個餃子攤,三人成“品”字型落坐。
老板問:“肉的還是素的?”
馬玉蕭說:“一斤素的。”
說出來可能有人不信,那幾年人們的生活水平跟現在沒法比,甚至是在西京城這樣的大城市裡,像這種路邊的餃子攤一般隻有兩種餡的餃子。
豬肉大蔥和韭菜雞蛋。
所以,隻要說吃肉還是吃素就行,至於什麼三鮮餡、牛肉餡、豆角肉、芹菜肉一概沒有。
還有一點,餃子是按斤賣,但不是稱重,而是數數。
一斤餃子六七塊錢,足足有六十個。
我說:“沒事,想吃肉的就點。”
鼻大炮插嘴說道:“肉餡的餃子不能吃,都是血脖子肉。”
“血脖子肉”說的就是豬脖子那裡的淋巴肉,是細菌病毒的大本營,一些黑心商家用淋巴肉包餃子,蒸包子,人吃了以後對身體不好。
老板聞言,摔碟子絆碗,用眼睛瞪了鼻大炮一眼。
其實我已經看出來了,馬玉蕭是有些不好意思。
一斤餃子被他風卷殘雲般消滅了,看樣子也才正正好。
我問道:“夠嗎?不夠再來一斤。”
馬玉蕭擺了擺手:“夠了,夠了,都撐著了。”
“絕了,哥啊,喂豬也沒有這麼喂的。”
我從桌子底下踢了鼻大炮一腳,沒好氣道:“你他媽少說兩句。”
馬玉蕭卻無所謂的笑出了聲。
我又點了半斤豬肉大蔥餡的餃子,也被馬玉蕭給扔進了肚子裡,打了個飽嗝,擦了擦嘴。
我掏出一遝鈔票:“這是2000塊錢,你拿著,先應應急。”
“大哥,這錢我不能要。”
馬玉蕭不停擺手,口中連連拒絕:“不不不,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這錢我不能要。”
“小子,看不出來啊,你還挺有骨氣。”
鼻大炮轉頭又對我說:“哥,既然人家不要,你也不用硬給,收起來吧,給天天買奶粉用。”
我沒搭理他,把錢直接裝進了那個塑料袋:“在家天天好,出門一時難,拿上吧。”
馬玉蕭鼻翼一蹙,吸了一下鼻子,“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大哥,這錢我會還你的。”
正是飯點,人來人往,看熱鬨的人不少,我趕緊將他拉了起來:“男人膝下有黃金,快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
馬玉蕭是寧夏人,來西京城打工。他身無一技之長,唯獨有一膀子力氣,於是在建築工地上做活。
去年國慶期間摔斷了胳膊,工頭說手頭有點緊,就讓他自己自墊藥費先看病,等年底連同工資一塊給他結清,還特意囑咐馬玉蕭這件事情千萬不能聲張。
那個時候是特殊敏感時段,一旦有安全事故發生,很可能所有人的工資都會受到影響,馬玉蕭是個好人,也沒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匆匆三個月過去了,轉眼到了農曆年根底下。
馬玉蕭前去找工頭索要錢款,結果工頭翻臉不認人,明著告訴馬玉蕭要錢沒有趕緊滾蛋,還說財務結算都是按照陽曆年算的。
如今陽曆年已過,建築行業屬於是高危行業,彆說胳膊斷了,就是把馬玉蕭直接砸死了都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