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曾波對劉永銘黑子的絞殺並沒有奏效,劉永銘的黑子全部存活,還圍了一塊實空出來。
但劉永銘的纏鬥亦是沒占到太多的便宜,沒能像之前那樣將先手奪過來。
中盤已過,每一手棋的價值已大打折扣,那田曾波的棋也漸漸地快了起來。
下得快了並不等於想得少,而是現在已進入了田曾波的時刻。
收官是他的長項!
進入了最佳狀態的田曾波下棋有如神助,而劉永銘也輕輕得緊張了起來,每一步棋都得進行精妙的計算。
二人在棋盤上將棋子一枚枚地下下去,一個劫一個劫地爭。
棋盤之上戰況激烈,棋盤之外的那些圍觀之人亦是看得熱血沸騰,心中直歎好一場龍爭虎鬥!
當劉永銘下到了第二百九十手的時候,那田曾波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去。
田曾波向著劉永銘拱了拱手,並沒有說話。
劉永銘歎了一聲,站起身來便向外而去,而那副棋具便就留在了當場。
而此時,從圍觀的人堆裡走出了一個人來。
那人正是齊國另一位使者張世勳。
張世勳緊張得來到桌前,用左手手指在棋盤上比劃著,而右手則好像掐訣咒一般變幻著手勢。
他這是在算棋上的子數!
圍觀的眾人也都屏住氣息,靜靜地等著張世勳的結果。
突然那張世勳挺起了腰板,十分得意地大聲說道:“白棋讓三子半,終盤勝一子!齊國使者勝!”
在場圍觀的皆是漢國的地方官吏,他們聽得漢國人輸了,都興歎了一聲,而後個個交頭接耳地離開了而去。
他們就算是走了,依舊還是討論著這局棋裡的妙手。
張世勳十分得意地看著那些漸漸離去的人群笑道:“我說了!這位田大家乃是棋聖的弟子!這漢國之內,就沒有他的對手!還有高手麼?有就再去請來!”
張世勳得意得叫完,還有幾個原本還留在現場看棋盤的人心中十分不滿。
但他們又對張世勳的嘲諷無能為力,隻得憤憤得離開而去。
張世勳見得所有人都走開了,高聲哼笑了一聲,而後馬上轉頭擦去臉上的汗水。
他小聲地說道:“剛剛可真是凶險呀,差點就棋差一招了!”
那田曾波依舊坐在位置上,卻是將雙眼給閉了起來。
張世勳轉而笑道:“上一次也是你大意了,沒弄清他的底細,這一次正正經經地來一盤,也算是報了當時的仇了!”
田曾波此時才歎出了一聲氣來:“不,是我輸了。”
“什麼?”張世勳沒聽明白。
田曾波解釋道:“上一回,我與他下棋時論的是我們齊國的路法。”
“什麼?”張世勳還是沒聽明白。
田曾波又道:“漢國弈棋勝負是數子數的,而我們齊國的勝負是路法,數目的。我看上去是多他四子,即使是先手讓他三子半,的確也算是贏了,但實際上……哎,你再數數目數吧!”
古代圍棋白先行,讓黑棋三子半,大約是七目半。
而這一局裡,劉永銘執黑後手,他的子雖然被田曾波吃了幾個,但那是為了棄子爭先。
雖然劉永銘沒能爭下先手,但目數空位卻是被劉永銘奪過來了不少。
如果以目數來算,黑棋隻比白棋少了六目,再貼七目半,實際上應該是劉永銘贏了一目半。
之所以還會贏一目半,是因為這個世界線並沒有啟用“還棋頭”的規則。
所謂還棋頭,即是明清時期在終盤數子時候的一種規則,活棋塊數多的一方是要給少的一方讓一子,為的是補算眼位。
劉永銘因為棋風活潑,活棋塊數比田曾波的白棋要多出一塊,照前世的規則,應該還給白塊一子。
而這一子,算作兩目。
換言之,田曾波還是贏了半目。
但這世界線裡卻是沒有這個還棋頭的規則。
張世勳當然也不會真的去數目,他隻是說道:“在漢國就是按漢國的算法,怎麼說都是你贏了!他不是自稱開局百步無敵手呢?下到這份上,就算是打他的臉了!”
田曾波搖頭說道:“不!是打我的臉了。這一局他是故意下成這樣的!”
“什麼?”
田曾波又解釋道:“我們的彩頭就是這副棋具,他就是要把這副棋具輸給我,而且是當著眾人的麵輸給我,好讓我把之前丟的麵子給拾回來。但他自視甚高,不願意就這麼輸了,所以用齊國的算法贏了我!”
張世勳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他一點也不相信田曾波的話。
張世勳說道:“怎麼可能!這世上哪裡會有人能計算到這種地步,這可是打到了收官子了!”
田曾波又歎了一聲:“若不下到收官,將目數理清,他又如何以此法勝我呢?此若非恩師來到,要勝他想來不易!恩師年歲已高,若是有所不測……想來世上再難有勝他者!葉永柏呀葉永柏!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呀!”
張世勳心中亦是有些不服,他言道:“你這說的什麼胡話!不管怎麼說,你就是贏了!他真的沒必要把這麼好的棋具輸給你!”
田曾波突然從感慨中回過神來:“他輸給我是因為……”
田曾波說到這裡卻停下話頭看了看左右,而後站起身來說道:“我們回房去說,這裡不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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