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來反問道:“在下犯了什麼大罪?”
房提學叫道:“你犯禁條在先,而後又不接受本官懲罰,以暴力抗法,動手行凶,還不是大罪?即便是海中丞當麵,一樣也拿你治罪!”
聽到這裡,林泰來忽然頓悟了,為什麼房提學的表現像個神經病!
這位提學官八成和當初海瑞一樣,把自己當成文生了!
提學官對文生員來說,就算權力沒到生殺予奪的地步,也相差不遠了。
所以房提學對待自己,才會表現得如此蠻橫霸道,想抓就抓,想打就打。
林泰來心裡有了主意,又對房寰試探著問道:“那大宗師想怎麼懲戒?”
有了兵部尚書這個武力後盾,房提學氣勢又升了起來,叫囂道:“當然是先革除你的秀才功名,然後論罪!”
林泰來繼續反問道:“可在下沒有秀才功名,又該怎麼辦?”
“沒有秀才功名就不能懲罰了?”房提學才說到一半,反應過來後驚叫道:“不可能!那你來南京城趕考是何意?”
林泰來無辜的答道:“在下是武生員,前來參加武舉鄉試。”
這個反轉,讓現場一片嘩然!難怪這個林生一直喊著要見大司馬,他這身份確實是歸兵部管的!
林泰來指著發愣的房提學,又開始對王遴喊冤:“所以在下冤屈啊!
武生員歸兵部管,但他一個提學禦史卻擅自抓捕武生員,實乃越權製造冤案!雖然武生員不如文生矜貴,但也不能這樣被屈辱!請兵部為在下做主,請大司馬為所有武生員發聲!”
王尚書突然反應過來了,愛打人愛吟詩,以武入道,這不就是剛才王世貞說的那個蘇州林泰來嗎!
房提學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就算是栽贓陷害彆人,也要建立在擁有執法權基礎上。
如果他沒有資格管轄林生,沒有對林生的執法權,那從根子上就是錯了!“你到底是誰?”房提學脫口而出的問道。
但林泰來卻對著四周看熱鬨的人行了個禮,高聲說:“借寶地自我介紹一下,在下乃是蘇州林泰來,今年縣試府試雙案首,也是蘇州城武科唯一過考的武生員。”
任何首次聽到這份文武雙全學曆的人,都會很震撼。
文試雙案首也就罷了,並不算太稀奇,但唯一過考武生員是什麼意思?按正常道理說,大明各級考試都不可能隻選拔一個人,難不成你把其他考生全部打廢了?又聽到林生說:“在下此次到南京,特為武鄉試而來!
因而在下還給自己定了一個小目標,那就是奪取武解元!不知諸君以為,在下有沒有這個實力?”
房提學品行不端,在南直隸讀書人裡名聲很差,大家都不介意看他的樂子。
當即就有人起哄說:“以林朋友之武功,當做武科解元!”
還有人叫道:“今日千人所見,武科解元實至名歸!”
林泰來大笑幾聲,又大聲的吟道:
“沉沉心事北南東,一睨人材海內空。
去歲始參周史席,多年惜墮晉賢風。
功高拜將成仙外,才儘回腸蕩氣中。
萬一禪關砉然破,美人如玉劍如虹!”
兵部王尚書臉都黑了,他才是武科鄉試的主考官!
錄取誰本該是他說了算,誰當武解元也該是他說了算!你們這些刁民,膽敢自行安排!現在他有點懷疑,林泰來故意當眾大打出手,其實並不是為了反抗房提學的構陷,而是意在武舉。
道理很簡單,上千人都看到了如此能打的考生,如果連武科鄉試都考不過,那必定就是大黑幕。
如果再有文科鄉試的落第秀才心懷憤恨,借題發揮鬨事,那都是大麻煩。
王尚書做夢也想不到,往屆根本沒什麼人關注的武科鄉試,竟然能造出這樣巨大的壓力。
而且關鍵是,他也想不好應該怎麼處置現場了。
林泰來心裡沾沾自喜,這就叫變壞事為好事,這波武鄉試大概穩了!先前去報名的時候,就花錢打聽過了!你王尚書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和王世貞同年,不可不防!自古以來三元及第非常罕有,如果能弄個武科三元,會不會就是曆史第一人?林大官人正在為自己的機智得意時,忽然瞥見房提學正往偷偷的往外走。
他連忙大叫一聲:“房禦史休走!事情尚未說清楚,怎麼能無果而終!”
提學禦史房寰的臉色比王尚書更黑,到了這個地步,事情已經說不清楚了!
他隻不過是犯了一個全天下官員都會犯的錯誤,那就是官僚主義!
他聽了“蘇州林生”,就默認當成來自蘇州的秀才了!
懶得對照生員名冊認真去核實林生的身份,連找個蘇州士子打聽一下都沒有!
要不然也不會鬨出提學察院越權去抓捕武生員的烏龍,成為笑柄和把柄!林泰來反客為主的問道:“在下與大宗師無冤無仇,你又何苦構陷在下?”
房提學嘴硬說:“有人舉報你,本官一時失察,僅此而已。”
事已至此,把指使人抖摟出來也沒什麼意義,能保護住就保護住。
“是誰舉報在下?”林泰來立刻繼續問道,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這個所謂舉報人,肯定就是幕後指使者。
房提學轉向王尚書,求援說:“我們這些居官者於情於理,不能隨意泄露舉報人吧?”
基於官官相護的原理,王尚書同意道:“如無必要,不影響辦案的前提下,確實不用說出來,以免意外。”
林泰來不滿的說:“這不是舉報,是誣告!”
房寰拂袖道:“本官負有失察之過,自會去都察院領罪!”
林泰來點了點頭,“那我知道了,看來指使提學官擅自構陷在下的人,一定是文壇老盟主王弇州公!”
林泰來的聲音很大,又引發了附近讀書人的議論。
王遴王尚書愕然道:“簡直豈有此理!你又有什麼證據?”
林泰來冷笑道:“在下又不是刑名法官,要什麼證據?既然不肯明確告知是誰誣告我,那我覺得是誰,就是誰!”
你們這幫人搞官僚主義那一套可以理解,但彆搞到他林泰來頭上啊。
王遴:“.”
突然同情起老同年了,天知道王世貞今年都經曆了什麼,怎麼就惹上了這麼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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