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來趁機又對左右說:“對我林泰來而言,考試如同修仙,做的就是逆天而行的事情!
禮部一群魑魅魍魎肯定就是修仙路上的障礙,但我林泰來又有何懼哉!”
周圍其他舉子真覺得今天大開眼界了,真沒見過在考前就大聲嚷嚷,說自己注定要被迫害的考生。
在考試階段,貢院裡外各道門戶都是由錦衣衛官校把守的,稱之為監門官。
貢院大門外發生了衝突,立刻就有十幾個官校衝了過來。
那禮部主事見狀,習慣性的說:“將作亂考生拿下!”
林泰來朝著錦衣衛官校,厲聲喝道:“我林泰來三番兩次被你們錦衣衛官校偷襲圍攻,這次上京,還在城門外被你們官校伏擊!
我以考試為重,不與你們計較,沒想到你們還敢來嫌怨報複!
難道你們錦衣衛官校還想乾涉考試,將我林泰來直接從考試中驅除?”
幾十個家丁也再次圍了上來,擺出一言不合就全麵開打的陣仗。
那些官校們便知道,這次遇到真正的硬茬子了,開始猶豫和蛋疼。水似乎有點深,林泰來背後也有首輔啊。
林泰來繼續質問道:“你們這些官校真不怕把事情鬨大了?
禮部官員在號舍安排上做局,然後故意出現在我麵前並激怒我,隨即你們錦衣衛官校再出麵配合!
我林泰來何德何能,能被你們這樣聯手針對?”
說完了後,林泰來也不再繼續停留,在幾十個打手的簇擁下,離開了貢院大門。
那禮部主事還想說些什麼,但林泰來已經聽不見了。
那些來維持秩序的錦衣衛官校看著林泰來離去,也沒有動手阻攔。
其他圍觀眾人目送林大官人遠去,隻能感慨,這是什麼舉世皆敵的考生?考場裡外到處是敵人,還敢來考試?
在回去的路上,董其昌好奇的問道:“情況真的像是你說的那樣?那位禮部主事想做局陷害你?”
林大官人答道:“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做局,但如果是我在他那個位置,我大概會做局,然後我就按照我的假想進行預防。”
董其昌無語,這是什麼抽象回答?你自己假想出陰謀,然後自己防守自己?
林大官人再次答道:“我也不知道考試中有沒有陰謀,但我會按照每個環節都一定有陰謀的情況來對待!”
王禹聲又問道:“先前你和沈尚書不是談判過了嗎?沈尚書應該答應過你一些條件,你還焦慮什麼?”
林泰來說:“沈尚書答應的是,不會對我成績發出異議,但如果我沒有成績呢?
試卷進了內簾考官的案上後,那當然問題不大。
但如果試卷在進入內簾之前,在其他環節就出了問題呢?
在名利場中,永遠不要把成功概率建立在對方的承諾上麵。”
會試這種大型考試,參與的官員人數極多,並不隻有一般人所熟悉的主考官、同考官。
大體上可以分為內簾官和外簾官,內簾官隻負責判卷,就是一般人熟悉的考官。
而外簾官負責考務和其他環節,數量更多。
在考試流程中,考生交卷後,經過受卷、彌封、謄錄、對讀四個環節,然後才會被送到考官案上。
在每個環節都會設置若乾官員來負責,這部分屬於外簾官。
林大官人到目前確定搞定的部分,其實是內簾官部分,試卷送到考官手裡之後肯定沒問題。
但以禮部為主導的外簾官情況如何,林大官人不敢掉以輕心。
到了考試當天,淩晨四更天時,貢院龍門處就開始點名和入場了。
按照慣例,會試由禮部尚書擔任總提調兼知貢舉官,總領所有考務。
在入場的時候,這位總提調還要親自坐鎮龍門,負責點名和入場工作。
不用擔心天色沒亮從而看不清人,此時會有數百差役手持火把,將現場照得通明。
禮部尚書沈鯉高居公座上,看著一位頂盔披甲的考生,臉皮直抽抽。
林大官人淡定的稟報說:“聽說會試入場由大宗伯點名,又由錦衣衛負責搜檢。
而在下與大宗伯你,以及錦衣衛官校素來有舊怨,所以不得不防。
故而穿上禦賜甲胄,儘量減少搜檢環節出現意外的可能性。”
沈尚書斥道:“你實乃多慮!這裡沒有人想害你!”
林大官人求知若渴的問道:“這裡沒有?那麼哪裡有?到底是在哪個環節害我?
在號舍裡麵?還是受卷?亦或是彌封、謄錄環節?”
林大官人的語氣始終是一本正經的,仿佛正在進行嚴肅的學術探討。
在後麵排隊的考生連氣也不敢喘,前麵這位姓林的哥們實在太勇了。
“滾進考場去!”沈尚書按捺住了將林泰來驅逐的衝動。
如果把林泰來驅逐,他還有舉人功名,仍然可以去吏部選官,海瑞就是從舉人當到了正二品都禦史!
更彆說林泰來還有個武狀元功名,仍然可以繼續去當武官。
站在沈尚書左右的禮部郎中於孔兼開口道:“大宗伯不必”
沈尚書打斷了於孔兼,“你們痛恨林泰來,我能理解,但你們要做什麼,我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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