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選司員外郎和主客司郎中這兩個官職,傻子都知道選哪個!
那可是文選司,負責選拔、推薦官員的文選司!
王司徒也驚了,他可太知道難度了,全天下的中級官員除了翰林誰不想進文選司?
又下意識的問道:“楊天官能同意?”
文選司這個吏部的核心部門被清流勢力把持多年,若出現了空缺,楊天官肯定想要安插自己的親信。
林泰來言簡意賅的答道:“事在我為。”
王司徒又看向於侍郎,這下就更愛莫能助,不可能幫忙勸林泰來了。
當著林泰來的麵,於侍郎很不禮貌的對王司徒問了句:“你們真這麼相信林九元?”
林泰來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如果他隨口說一個文選司員外郎,你們也直接當成真的?
這時候,林泰來對著門外的仆役喝道:“換茶水!”
又對王司徒和於侍郎說:“兩位前輩先聊著,某去去就來!”
然後林泰來抓起了好大侄王象蒙,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
有頭有臉的官員基本都住在大、小時雍坊,相距本來都不遠。
到了前院後,林泰來和王象蒙各自翻身上馬,揚鞭奮蹄,眨眼間就到了首輔申時行宅邸。
讓門官通傳緊急求見,然後林泰來登堂入戶,熟門熟路的直接帶著王象蒙進了申府的外書房。
在首輔家裡如此行雲流水,讓王象蒙一愣一愣的。不多時,就見申首輔穿著家居常服,出現在麵前。
林泰來單刀直入的說:“老前輩!我覺得吏部天官該換人了!”
臥槽!被林泰來抓著一起過來的王象蒙嚇了一跳!
不至於吧?為了讓自己當文選司員外郎,還需要先換一個吏部天官?自己何德何能?
這樣的話本該極為驚世駭俗,誰聽到都要大為震驚。
但申首輔居然不動聲色,仿佛毫無波瀾——可能是從林某人這裡聽過太多聳人聽聞的話,已經有了耐受度。
“為何?”申首輔簡練的問道,懶得浪費太多字詞。
林泰來快速的說:“我感覺楊天官作為老前輩你的黨羽,最近個人想法有點多,竟然還排斥我去吏部兼官。
而且楊天官在吏部這麼多年,文選、考功兩個最重要的部門卻始終被清流勢力牢牢把持,連身為首輔的你都安插不進去人員。
所以我懷疑,這是楊天官有意為之,在某些時候,就能借用清流勢力抵消老前輩你的對吏部的直接影響!”
申時行不以為意,“就算你說的對,那又如何?還能找到比楊巍更順從的吏部尚書嗎?”
這話太有道理了,林泰來似乎無言以對。
吏部尚書是外朝之首,具有獨一無二的特殊地位。
就算楊巍偶爾有自己的想法又怎樣?換誰來當吏部尚書,都不可能比楊巍更順從內閣了。
林泰來又道:“即便不換掉楊天官,那也應該敲打一下他,不能完全放任。
比如這次文選司員外郎可能空缺,老前輩你必須要指派人選,不能任由清流勢力和楊巍私相授受,糊弄老前輩。”
申首輔不置可否,看著王象蒙問道:“就是他?”
“非他不可!”林泰來承認了。
申時行又問道:“理由?”
林泰來對申時行解釋說:“楊天官肯定想讓親信占據這個要害位置,如果老前輩你強行指派另一個人,隻怕會讓楊天官心裡產生不可彌補的裂痕。
但王象蒙就不一樣,他也是山東人,是楊天官的同省同鄉!
如果老前輩你指派提名王象蒙,那麼楊天官礙於同鄉之義,就無法表示不滿。
這樣既敲打了楊天官,又不至於讓楊天官產生不可彌補的裂痕,豈不兩全其美?
所以在下才會說,文選司員外郎非王象蒙不可。”
王象蒙第一次近距離目睹林泰來如此細膩的微操,此時隻能目瞪口呆。
這可真是,把各方麵的人心微妙度算到了極致。
自己剛才還在冥思苦想,到底應該怎麼說服申時行,卻沒想到林九元三言兩語就編出來了。
申時行也不是武斷的人,點頭道:“可!”
於是林泰來也不再繼續逗留,抓著王象蒙,起身就告辭。
重新上馬,快馬加鞭回到了並沒多遠的王家。
王司徒和於侍郎各自捧著茶杯,仍然在閒聊,也可能是想等一個結果。
林泰來看著於侍郎,輕描淡寫的說:“王象蒙出任吏部文選司員外郎之事,剛才已經搞定了!”
王司徒用眼神詢問王象蒙,王象蒙出麵作證說:“剛才確實辦成了。”
王司徒當場倒吸一口冷氣,竟然能把人安插進近幾年針紮不透、水潑不進的文選司!
林泰來這時候又繼續說:“左右不過是耗費一杯熱茶工夫的小事,有什麼信不信的?
也就少宗伯才會把這事看得如此嚴重,甚至懷疑我能否踐諾,真是令我忍俊不禁!
須知鄉人贈我雅號今布,這個布,就是一諾千金的季布!”
於侍郎:“”
如果林泰來真的進了禮部,那麼這禮部尚書就不能當了!弄不好又變出個禮部之恥!
王司徒連忙打圓場,對林泰來說:“其實你剛才走了後,我和於侍郎換過一次熱茶。
所以應該是兩杯茶的工夫,而不是一杯茶,當然這不重要。”
又對於侍郎說:“其實林泰來在禮部兼官挺好的,至少和其他衙署打架時,戰鬥力翻倍。”
事已至此,於侍郎即便再不願意讓林泰來兼官禮部,也已經完全阻擋不住了。
如果有人物數據麵板,便可以看到,王家在於侍郎這裡的聲望已經降到冷淡了。
王司徒也有所感,不由得深深歎口氣。
官場就是這樣,總是要做出不同的抉擇。
這次既然選擇了幫林泰來,就不可能再獲得於侍郎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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