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尚書臉色更黑了,陰陽怪氣的說:“不敢勞駕你過來拜會,本部就隻好主動拜會林大人了。”
林泰來招呼著:“請上座!上好茶!”
於尚書真是有事,“因為你毆打建州女直使團的事情,朝廷多給了八百兩撫賞銀!
內庫不肯出錢,說使團是在禮部被禮部官員打的,讓禮部把這八百兩出了!
禮部為迅速籌集銀子,就通過教坊司,在各樂戶行院攤派款項。”
“哦。”林泰來無動於衷的聽著。
難怪部裡的官員都對自己怒目而視,原來自己把禮部的福利小金庫乾虧空了。
不過這是公家的開銷,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在這時代,教坊司向來就是禮部小金庫的最大來源。
而表麵光鮮的禮部,也是娛樂行業的最大保護傘。
有的時候,禮部官吏會親自去各胡同巡邏坐鎮。
教坊司接了勳貴家的大活後,生怕遇上蠻橫人物白辛苦,還要請禮部官員隨同保駕護航。
所以禮部需要錢了就向教坊司索要,這不很合理很正常嗎?
於尚書語重心長的說:“這八百兩攤派是臨時強行加派,胡同行院那邊怨氣很大啊。
所以教坊司為了安撫各家,便向本部提出一個要求。
讓震古爍今的九元真仙兼天下文壇第一副盟主深入基層,去各樂戶胡同裡考察一個月。
同時對這次被攤派到的各家姑娘進行幫扶,另外組織一下京師新花榜的評選。”
林泰來:“.”
萬萬想不到,自己這樣才入朝一年的新人,竟然要承擔這麼多。
“可以不去麼?”林泰來問道,“最近兼職太多,有點忙。”
於尚書不容拒絕的說:“這是命令!伱是禮部的一份子,就要有犧牲自我的覺悟!
還有,這次如果你不去,以後全行院就將聯合起來,拒絕接待你以及你的朋友!”
麵對上級時,林泰來大多數時候是個講理的人。這事自己確實不占理,更不好公然抗令。
於尚書下完命令後,臨走前又貌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你給解釋解釋,什麼叫啥事也辦不了?什麼叫說話也不好使?”
林泰來答道:“去年禮部就奏請,給北虜忠順夫人三娘子的兒子布塔施禮封一個忠順侯。
一直到現在也沒辦成,讓忠順夫人對我阿不,對大明有點小怨氣啊。”
於尚書鄙夷的看了眼林泰來,真是慷國家之慨,逞個人之色欲。
無緣無故的,給番子封一個侯爵哪有那麼容易?
當年大和解時,俺答那些親兄弟也不過是都督而已。俺答幫兄弟請求了半天,都沒給更高的勳位!
當於尚書出門走到月台上,又隱隱約約的聽見林泰來在屋裡大肆吹逼:
“我北狩時,完全享受太師待遇!天天吃羊肉,頓頓大羊腰,五天一馬肉!
那邊真是涼爽,若非朝廷離不開我,定要召我回朝,我都有點不想回來。”
在禮部坐到午後,林泰來就看著天色,又走人去吏部。
一人身兼三職,就是這樣辛苦。
來到考功司大院,林泰來大步走進了員外郎所在的左廳,對俞沾問道:
“我要你寫的‘德勤績能廉’條例,可曾完畢?”
俞沾抽出幾份紙稿,遞了過來。
林泰來收下後,又來到右廳,對主事趙南星喝問道:
“讓你代表本司上疏奏請恢複考成法,你上了沒有?”
趙南星抬起頭,昂然道:“沒有!不受亂命!”
林泰來質問道:“亂命?這麼說,你反對我的意見?”
趙南星猶豫了片刻,彆無選擇的說:“你仗勢亂為,我當然反對。”
林泰來正要說什麼,忽然有個仆役過來喊,“右堂請林老爺過去!”
所謂右堂,在部裡就是右侍郎的代稱了。
林泰來便暫時放過趙南星,轉身就去拜會吏部右侍郎王用汲。
王用汲精神頭不大好,“我準備召起部議,擬定吏部尚書和左侍郎的推舉名單。”
部議就是部務會議的意思,很多大員的候選人名單都是先由吏部內部醞釀出來。
吏部尚書的選舉方式,基本等同於閣老。
可以由天子直接欽點,象征銓政真正屬於天子,而吏部隻是代持。
也可以先由吏部和大臣廷推出名單,然後天子點人。
吏部左侍郎則由吏部擬出名單,然後經過廷推並上奏結果即可。
當然,表麵程序大體上如此。但在實際操縱中,私底下的合縱連橫才是決定性因素。
比如在表麵上,內閣為了避嫌,完全不參廷推。
但私底下,如果不和內閣先溝通好,廷推的結果到了內閣,不滿意的閣老會怎麼處理?
當然廷推都是後麵的事情,現在才是吏部內部醞釀名單的階段。
聽到王用汲說召起部議,林泰來稍加思索後,回應道:“我不能參加。”
王用汲疑惑的說:“為什麼?”
林泰來答道:“因為我還沒正式上任,沒資格參加部議。”
王用汲:“.”
朝廷批示下來了,憑照牌冊也發給你了,你也沒事就來吏部轉悠!
結果你現在說,你還沒到任?
林泰來解釋說:“本來就沒到任,我還沒正式報道,也沒去司務廳辦內部手續。”
正常的部議是尚書、左右侍郎、文選司、考功司坐在一起,共同商議。
缺一兩個人也無所謂,離了誰都能轉。
但尚書缺了,左侍郎缺了,考功司也缺了,文選司還在家裝病,那部務會議還開個屁啊!
王用汲忍不住怒斥道:“你們這些混賬!就是不想看到新尚書、左侍郎上任!
你和文選司的陳有年,又有什麼區彆?”
沒尚書沒左侍郎,這些郎中就可以關起門來稱大王了!
林泰來連忙撇清:“我是為了深化改革減少掣肘,而陳有年是為了權力私欲!怎能混為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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