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繼續說:“為了更好的貫徹落實皇上的旨意,我準備在本司內部成立一個考核辦法改革小組,專門負責考語規範化、恢複考成法等事務。
由我擔任組長,然後選一個官員為副組長,再抽調八名吏員為小組成員。”
另三人想道,雖然這改革小組似乎有另立山頭的嫌疑,但隻要還在考功司框架內,就繞不開他們三個。
那改革小組的副組長,不就得必須從他們三個裡選出一個?
說到這裡時,林泰來沒有繼續談論改革小組,忽然轉向趙南星。
並開口道:“先前我讓你奏請恢複考成法,伱三番五次的拒絕,並且多次公開反對恢複考成法。
如今批準的旨意下來了,你要不要上個奏疏,繼續表明堅決反對的態度?”
趙南星緊緊閉著嘴,就是不吭聲。現在還上疏堅決反對,那不是傻嗎?
再說了,先前那是反對恢複考成法嗎?那是反對你林泰來!
林泰來又嚴肅的說:“接下來至少半年內,考核辦法改革將成為考功司的主要任務!
趙南星先前多次公開反對改革,在不同場合發表反對意見,已經不適合繼續在考功司工作。
我會向朝廷建議,將趙南星調離考功司,另行安排合適崗位。”
臥槽!趙南星終於明白,為什麼先前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原來這裡還有大坑!
當初林泰來三番五次的催著他奏請恢複考成法,他肯定不願意跳坑。
既然不願意跳坑,就肯定要反對,而且不止一次的反對。
原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自己還一度沾沾自喜沒有掉坑,沒想到當初的反對也成了過錯!
那時候誰能想到,林泰來這麼容易就恢複了考成法呢?
不能再不吭聲了!趙南星立刻辯解說:“先前我反對恢複考成法時,還沒有旨意下來!”
林泰來回應說:“那足以能說明,你思想認識不夠深刻,已經完全跟不上新形勢了,確實不適合在力求改革的考功司工作。”
趙南星情緒激動的叫道:“我乃朝廷命官,豈能容你林泰來私自遷調!”
林泰來歎口氣,語重心長的說:“老趙啊,你理智的想想,留在考功司真的好嗎?
你我之間相看兩厭,你身為我的下屬,肯定每天都非常難受吧?何必硬熬?
再說了,在考評上,我肯定不會給你什麼好話。隻要我還在考功司阻攔,你就很難升遷。
難道你就不想著,早日恢複從五品員外郎級彆的官職麼?”
趙南星沉默了,林泰來這些話雖然很難聽,但卻句句都說在了心裡。
林泰來趁熱打鐵,又耐心勸道:“所以啊,繞一步海闊天空,與其死磕到底,不妨換一個賽道。
文選司那邊都是你的同道,你去其他同崗位就有機會升遷,怎麼也強似在考功司苦熬。
你放心,對於這次調崗,我絕對不設置任何障礙,保證你不會降低身份,仍在六部之內。
絕對不會把你打發到外地當通判、同知,或者是其他低端的寺、監。
我林泰來在官場的信用,你還不了解嗎?答應過的事情,何時出爾反爾過?”
林泰來的話實在太有道理了,每一句都是在替趙南星的前途考慮。
最後趙南星長歎一聲,答應了下來。他也是真怕了,不想當林泰來下屬了。
林泰來和藹的笑道:“你想通了就行,我這就向朝廷奏請,以加強官吏考核辦法改革的名義,申請幫你調崗。”
可能是林泰來這輩子裡,第一次對趙南星如此和顏悅色。
兩日後,關於考功司主事趙南星調崗的奏疏批了下來,旨意發到了文選司。
文選司郎中陳有年便把趙南星請了過來,進行組織談話。
“給我調到哪了?”趙南星問道。
陳有年神情落寞,仿佛兔死狐悲,聲音微不可察的答道:“禮部。”
已經想開了的趙南星心態輕鬆,微笑著說:“禮部也不錯,事務清閒,升遷又快,品流也高,還有很多同道在那邊,算是個好去處。
說起來,這林泰來還真是說話算數,沒有奏請把我調往外地或者那些亂七八糟的衙門。”
單純論逼格,六部裡禮部僅次於吏部了,所以這個安排已經足夠好。
陳有年又補充說:“禮部,主客司,與主客司主事陳允堅對調。
你去那邊,陳允堅去考功司當主事,並且兼任改革小組副組長。”
趙南星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眼睛也越睜越大
主客司?林泰來兼職郎中的那個主客司?
在吏部考功司,頂頭上司是林泰來;為逃避林泰來,調去禮部主客司,頂頭上司還是林泰來!
那不就白調崗了嗎?還踏馬的失去了考功司的權勢!
“不能抗疏再換個崗位麼?”趙南星神態近乎崩潰,抱著最後一下希望問道。
陳有年無奈的說:“抗疏的代價後果風險,你也知道,但這次有什麼理由為你抗疏?
首先,是你自己願意調崗,這就不好為你分辨了;
其次,禮部並不差,明麵上不算虧待,沒理由抗旨。如果強行抗旨,就像是無理取鬨啊。”
臥槽尼瑪!趙南星感覺全身經脈血管都要炸了,腦袋也要炸了!
二話不說,轉身狂奔衝出了文選司,又衝出了吏部。
東張西望看了幾眼,發現大批林府家丁正在翰林院登瀛門外的禦街上晃蕩。
這就可以斷定,林泰來正在翰林院裡,於是已經氣昏了頭的趙南星大步衝到翰林院大門外!
不等翰林院門官有所表示,警醒的林府家丁就已經率先把趙南星按住了。
“林泰來!你出來!給我滾出來!”趙南星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
來狀元廳喝茶的董其昌對林泰來問道:“好像有人在大門外叫你啊,我剛才路過時聽見了。”
林泰來歎道:“我們這些部門主官也不好做啊,總是有一些不成熟的下屬,稍有不滿便無視尊卑的大呼小叫。
但咱也開除不了他,隻能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董其昌詫異的說:“我怎麼感覺你有點心虛?不然你早就打出去了,何至於躲著不出去。”
林泰來又歎道:“那說明我也是不夠成熟,還做不到視若無睹、麵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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