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二月大比時,趙誌皋委托王錫爵推薦的新閣臣朱賡遠在浙江,來不及趕回京城當主考官。
但是趙首輔通過一些利益交換,還是把王衡取中了。在萬曆朝時候,這種操作模式已經很成熟了。
然後在這個四月,趙首輔又指示翰林院,把王衡選拔為庶吉士。
到此為止,趙首輔算是完成了對王錫爵的承諾,把王衡扶上馬送一程。
至於顧秉謙,在曆史上就是翰林,最後混成了首輔。
如果在本時空在自己幫扶下,顧秉謙連翰林院都進不了的話,林泰來會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依舊是翰林院正堂月台前,隻不過台下換了一批新人。
今天是新人庶吉士第一次上早課,不少閒得無事的老人站在旁邊看熱鬨,周應秋和董其昌也在其中。
周應秋一動不動,隻盯著一個方向看,董其昌順著周應秋的視線望去,卻見新來的顧秉謙站在那裡。
“你總盯著他作甚?”董其昌忍不住問道。
周應秋皺著眉頭說:“自從萬曆十八年春,他搶著操持京師林府雜務時,我就有一種預感,此乃我的一生之敵!
果不其然,今年他也來了翰林院,開始與我並駕齊驅了。”
董其昌不知說什麼好,這就是同類相斥的道理嗎?
本來在林泰來身邊的人裡,周應秋獨占一個賽道,與其他人品類都不相同。
但顧秉謙貌似和周應秋是同一個路數,難怪周應秋反應這麼大。
這時候,璀璨的官場新星、新科狀元加會元韓爌不知為何出現,也溜達著走了過去,溫潤如玉、氣定神閒的站在了邊上看熱鬨。
庶吉士人群裡有個人對月台上的教習韓世能說:“狀元為同年之長,晚輩聽說翰林院有個傳統,就是狀元上台訓話,為同年垂範?”
韓世能沉著臉說:“老夫入翰林已有二十餘年,未曾聽說有這等規矩。”
那人仍然不依不饒的說:“但聽說過去三年,就是這個規矩。”
韓世能答道:“這是林九元的規矩,不是翰林院的規矩。”
那人仿佛化身為“整頓職場”的杠精新人,梗著脖子繼續質問說:“為何林九元就能有這個規矩?”
他說完了後,又故意看了眼人群邊上的韓爌。這意思大概就是,既然都是狀元,為什麼不能上去講話?
啪的一聲響!杠精新人突然冷不丁的挨了一耳光,暈頭轉向之際,又被人狠命踹了一腳。
直到跌跌撞撞的坐在了地上,才看清楚對自己動手的人竟然是同年顧秉謙。
顧秉謙不過是個既不高也不壯的中年人,杠精新人本來想跳起來廝打。
但是他又看到,另有幾個翰林院前輩迅速站在了顧秉謙身後,同樣對著自己虎視眈眈。
於是杠精新人立刻改變了鬥爭策略,開口質問道:“顧年兄何故當著韓學士的麵毆我?簡直有辱翰苑斯文,請韓學士為我做主!”
顧秉謙輕蔑的說:“你不是想要知道原因麼?這就是原因,這就是林九元的規矩,現在你明白了否?”
旁觀的翰林院老人聽了顧秉謙這話,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駁。
當初如果不是林九元總是手提大槍,或者總有一群壯漢家丁站在四周,諸君哪能讓林九元養成訓話慣例?
顧秉謙又環顧左右說:“在下不才,做了一個示範。如果同輩諸君真有人想上台訓話,就學著點。”
因為陣營關係,周應秋不得不站在顧秉謙身後壯聲勢,但看著顧秉謙出風頭,還是略微不爽。
所以他也向前一步,抬手就指著不遠處的新科狀元加會元韓爌,叫道:
“狀元公!如果你想學林九元上台表現刷聲望,就隻管上去,不必派個小卒子試探!
不過林九元文能成就一代詩宗,武能七戰七捷先登破城,可講東西甚多,而你又能講什麼?
想來想去,建議你不妨多講講你們蒲州幾大家族當年怎麼與北虜通敵走私的,你的好嶽父張四維在官場是怎麼反複無常的,你們又是怎麼把持運城鹽業私鹽的的。
讓我們這些貧寒出身的窮酸人開開眼,長長見識也好!”
聽到這裡,人群裡發出了低低的哄笑聲,許多人都忍俊不禁。
韓狀元臉色鐵青,溫潤如玉、氣定神閒的形象維持不住了,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此時爭辯是毫無意義的,隻能越辯越黑。
就是不能理解,堂堂的清華之地,風氣為何如此簡單粗暴?
不是打人就是直接人身攻擊,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真叫人大失所望!
父親、嶽父、叔伯們口中的翰林院,並不是這樣啊。
周應秋似乎意猶未儘,對著韓爌的背影又叫道:“有幸與閣下同在翰苑也是緣分,以後多親近親近!
至於九元君要為軍國大事操勞,你就不要打擾或者碰瓷他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配和林九元相提並論,還是我周應秋來當你的對手吧!
也不知道是想貶低新科狀元公,還是想自抬身價。
顧秉謙十分不滿的說:“韓狀元是我的同年,輪不到你親近。”
“你現在隻是個庶吉士而已,還不算正式的翰林,先老實學習吧!”周應秋不屑的說。
董其昌看了看周應秋,又看了看顧秉謙,現在他可以確定了,這兩還真可能是一生之敵。
真沒想到,連不要臉的走狗賽道都如此之卷了!幸虧自己走的是文藝墨客賽道,林泰來身邊這種人並不多。
在這平淡的四月份裡,連翰林院小衝突都能當話題說上幾天。
直到遼東巡撫郝傑發來的六百裡加急奏報抵達京師,才打破了這種平淡寧靜。
本月有不知數量的大批倭兵跨海出動,在朝鮮國南端登陸,朝鮮軍兵一觸即潰!
聽起來暫時還不是大事,但所有人都想到了林九元的“備倭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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