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化變法,確實可以扶持出新的受益階層。
而無論是必須高度依賴皇權與現存廟堂體製的“新貴族”,還是完全可以由部分較為開明的士紳階層轉化而成的“手工工場主”,其實對於大明的皇帝,都是沒有威脅的。
或者說,在他們可預知的歲月裡,是沒有威脅的。
因為更化變法,並沒有修改大明的核心廟堂製度與軍事製度。
靠著軍隊上位的朱棣,依舊牢牢地掌控著大明帝國的軍權,有了軍權在手,“新貴族”裡的軍功勳貴,是幫朱棣占領傾銷大明商品市場的;宗室成員,則是依附於大明國家資產的代理人。
同時,“手工工場主”也隻是幫助皇帝生產手工業商品的工具罷了。
那這麼說來,《變法八策疏》裡的修改科舉製度,恢複荀子的儒家五聖地位,宣傳聖王之說,也是為了配合變法,增強皇權的地位“一環扣一環,嚴絲合縫。”
黃福慨然歎了口氣,心頭暗道。
道衍看了看幾位尚書各不相同的反應,終於開口道。
“諸位,眼下還對剛才蹇尚書所提出的,關於扶持新的得利階層的問題有疑問嗎?”
蹇義沉思幾息,隨口開口說道:“老臣還有一個疑問。”
“喔?”
本以為道衍掏出了大殺器就大局已定的朱棣,此時也精神一振,問道:“蹇尚書想問什麼?”
“既然陛下打算效仿宋朝,大力推動海外貿易,借此實現如宋朝那般富裕,那麼老臣敢問陛下,是否又會陷入到王安石與司馬光關於國家財富的爭論呢?”
聽到王安石這個名字,朱棣一陣腦殼疼。
今天怎麼就繞不開這個作古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拗相公”了呢?這裡便是要說一個在場之人都清楚的問題。
王安石與司馬光關於國家財富的爭論在於,王安石主張“善理財者,民不加賦而國用饒”,而司馬光主張“天地所生貨財百物,止有此數,不在民間,則在公家”。
乍一看,司馬光這什麼花崗岩腦袋一樣的守舊派?天下的財富怎麼可能是固定的呢?但這便是要說,在宋朝,經濟情況也不是相同的。
相反,北宋與南宋的經濟情況差距相當之大。
在北宋王安石的年代,國家雖然大力發展了商業,但主體還是以農業為主,而農業稅以及對應的人頭稅,當然是固定的。
而王安石的這套主張,跟薑星火的理論還不一樣。
王安石的“善理財者,民不加賦而國用饒”,指的是通過更化變法,把中間階層,也就是官吏貪墨的部分,儘量收攏到國家手裡,換言之,就是在朝廷的專賣權上來搞。
還是利用封建國家的公權力來謀取財富,跟漢武帝鹽鐵專營,把那些收不上來錢給重新收上來,沒有太大區彆。
這便是蹇義沒有聽過《國運論》相關幾卷的問題所在了。
而就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朱高煦此時竟然開口了!
朱高煦侃侃而談,隻是簡單地幾句話,概括了一下薑星火所傳授他的《國運論》的相關內容,就把蹇義的疑惑解釋的一清二楚。
“竟然是做大西瓜嗎?聽起來倒也不是沒有可行性”
蹇義微微蹙眉,但最終接受了這個說法。
畢竟,雖然蹇義不是夏原吉那樣專攻經濟之道的官僚,但既然是六部尚書之首,這些東西還是略懂的。
而許久不見的二皇子朱高煦,上來就給六部尚書來個“小刀剌屁股,開了大眼”,與入獄之前截然不同的表現,更是讓幾位不知內情的尚書嘖嘖稱奇。
坐在椅子上的朱高熾,笑容溫和地回首看了自家的二弟一眼。
而就是這一眼,朱高熾卻馬上發現了這個許久不見的弟弟,確實變得不一樣了。
朱高煦的鋒芒,收斂了許多,沒有那副“父皇老大、我老二、天老三”的架勢了。
“既然諸位尚書沒有意見,那就進入到最後一個話題吧。”道衍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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