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小鈺在家中過世。
在她過世的那天,景陽城迎來了這一年的第一場雪,而院內她親手種下的一棵枇杷樹,也掉落了最後一片葉子。
而就在小鈺過世後的第三天,小言也因為悲傷過度,驟然離世。
二人的葬禮還是和先前周老的一樣,一切從簡,但即便如此,仍舊還是有不少人前來吊唁。
遵照小鈺生前的意願,蘇鐵將她和小言葬在了周老的墓穴一旁,並同樣在四周種上了各種草藥。
下葬儀式結束以後,蘇鐵並未隨同眾人離開,而是坐在墓前沉思。
看到這情形,小鈺的女兒陶陶原本想勸說幾句,但又怕打擾到蘇鐵,便隻好先行離開。
就這樣,不知不覺,已經是夜幕降臨。
蘇鐵的目光,始終沒有從麵前那三座墳墓上挪開,他神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片刻之後,他才長舒一口氣,頗有幾分釋懷的感覺。
“四十五年光景,真就如同一場夢,如今這場夢……到該醒的時候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蘇鐵這才忽然站起身來。
他輕輕抖了抖鬥篷上的積雪,然後踏步朝著東極山下走去。
經過連日的風雪,景陽城再次變成一片潔白,雖說已經到了深夜,但景陽城內東西兩城,仍舊極為熱鬨,即便站在東極山上,仍舊能看到一片歌舞升平。
“如果世上真有桃花源,可能便是這裡……沒有犯罪,沒有戰爭,也沒有殺戮,即便有死亡,也都是正常的生老病死。”蘇鐵一邊朝著山下走去,一邊輕聲歎道。
進城之後,他沒有回安寧巷,而是再次踏上多年未前往的景陽街。
與多年前一樣,景陽街上仍舊熱鬨非凡,街邊賣對聯,賣各種年貨的攤販,叫賣聲此起彼伏。
還是和當年一樣,蘇鐵再次駐足觀看。
不過這一次,他看了很久,直到鬥篷上布滿白雪,這才仿佛在與老友道彆一般,戀戀不舍的將目光挪開。
隨即,他繼續朝著北城方向走去。
與數年前一樣,城主府仍舊靜靜的矗立在那裡,是那般的高高在上,不可直視。
它便如同一尊俯瞰天地,主宰億萬生靈的神祇一般,讓人望而生畏,心中絲毫不敢有半點不敬。
蘇鐵的麵色卻是始終波瀾不驚,他來的那個世界,講的是敢教日月換新天,若神靈不賢,大可將其弑殺。
因此,這樣的威嚴,在他眼中,算不得什麼。
他沒有在意這些,而是深吸一口氣,然後將目光落在那條通往城主府的漢白玉路麵上。
路還是和以往一樣,一塵不染,四周甚至連一隻螞蟻,一棵雜草都沒有,仿佛是在告訴世人,即便是雜草,也不能越雷池半步。
“但……我不是螻蟻,不是雜草,你如何攔我?”蘇鐵冷笑一聲,接著一步踏出。
隻見他的腳剛一落下,一股狂風驟然席卷而來,立刻將他身上的鬥篷吹向天際,同時他那銀白色的頭發和胡須,也是四處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