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阿裡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濃重的自責和關切
“我們......來晚了......”
他的目光掃過老人慘烈的傷勢,尤其是那刺破衣袖的斷骨,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巨大的懊悔和憤怒幾乎要將他吞噬。他不敢想象,如果老板真出了什麼事......
老人阿卜杜勒沒有看他,劇烈的疼痛和失血帶來的眩暈感正在不斷侵襲他的意誌。他閉了閉眼,積蓄著最後一點力氣,然後,艱難地轉動眼珠,目光落在了身邊這兩個年輕人身上。
一個東方人,麵容沉靜,眼神深邃,按在自己額頭傷口的手穩定得像磐石,袖子上浸染著自己的血。
一個金發碧眼,不像黑洲人,臉上還帶著點玩世不恭的餘燼,但包紮的動作卻透著急切和實打實的關切。
老人渾濁的眼底深處,那點銳利的光芒再次凝聚起來,像穿透迷霧的燈塔。他張了張嘴,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斷臂,帶來鑽心的劇痛,讓他的聲音更加破碎,卻異常清晰地指向秦昊和查理:
“至於......你們......兩個......”
空氣仿佛凝固了。阿卜杜勒的話像懸在半空的巨石,沉沉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指揮官阿裡猛地抬頭,眼神銳利如刀,瞬間掃過秦昊和查理。他身體緊繃,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保護老板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這兩個年輕人身手不凡,來曆不明,在老板如此虛弱的時候......阿裡肌肉賁張,手指下意識地微微屈起,靠近腰間的武器。
“老板,他們......”
阿裡聲音低沉,帶著毫不掩飾的戒備
秦昊按在老人額頭傷口的手紋絲未動,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絲毫波瀾
查理則下意識地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碧藍的眼睛裡混雜著警惕、好奇
“老板,卡洛斯已經在路上了!”
阿裡單膝跪在老人身邊,聲音放得極低,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彙報姿態
“醫療組馬上就到!您再堅持一下!”
然而,那雙渾濁的眼睛,卻依舊死死地、固執地睜著一條縫,焦點頑強地停留在秦昊和查理身上
“老頭!省點力氣!眼睛閉上歇會兒!醫生馬上到!”
查理看著老人慘烈的狀態,心頭莫名焦躁起來
急促而精準的腳步聲再次傳來,打破了這短暫的凝滯。
一隊穿著墨綠色製服、動作迅捷如風的人影推著兩副擔架和幾個沉重的黑色醫療箱,如同精準的齒輪般切入現場。為首的是一個身材瘦削、戴著金絲眼鏡、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正是阿卜杜勒點名要的
私人醫生——卡洛斯
卡洛斯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阿卜杜勒身上,那慘烈的傷勢讓他鏡片後的瞳孔驟然收縮
但他臉上沒有任何驚慌,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和高效。他甚至沒有看秦昊和查理一眼,仿佛他們是透明的背景板;“老板,抱歉,我們來遲了。”
卡洛斯的聲音平穩得像手術刀劃過皮膚
“情況緊急,我需要立刻處理。阿裡,清場!無關人員退開五米!”
他語速極快,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阿裡立刻揮手
幾名黑西裝隊員如同無聲的陰影,迅速擴大警戒圈,將周圍探頭探腦的旅客和姍姍來遲的機場安保人員徹底隔開,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人牆。肅殺的氣氛再次彌漫開來
卡洛斯蹲下身,動作輕柔卻無比迅速地檢查阿卜杜勒的傷勢。
他先是用無菌紗布快速按壓住額頭的傷口,然後目光落在最棘手的左臂上。看到那刺破衣料的慘白骨茬和不斷滲出的鮮血,他的眉頭緊鎖
“開放性粉碎性骨折,疑似血管損傷。失血較多,脈搏細速。”卡洛斯語速飛快地報出情況,同時對助手下達一連串指令:“局部加壓止血帶準備!嗎啡5毫克靜脈推注!生理鹽水快速通道建立!準備夾板固定!動作快!”
助手們立刻像精密的儀器般運轉起來。針頭刺入血管,藥液快速推入,冰冷的止血帶在阿卜杜勒上臂根部被熟練地紮緊加壓。整個過程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卻又井然有序,顯示出頂尖醫療團隊的專業素養。
阿卜杜勒在嗎啡的作用下,緊鎖的眉頭略微舒展,急促的呼吸稍稍平緩。
但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秦昊和查理。
秦昊在卡洛斯接手後,就極其自然地鬆開了按壓老人額頭的手,緩緩站起身;他的動作流暢,沒有一絲拖泥帶水,仿佛隻是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他垂著眼,看著自己深灰色連帽衫袖子上那一片刺目的暗紅血跡,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查理也停下了動作,看著卡洛斯團隊的專業操作,他吹了聲口哨,聲音不大:
“謔,專業團隊就是不一樣,老頭你有福了。”
他甩了甩自己同樣沾滿血的手,看向秦昊,咧嘴一笑,露出沾了點灰的白牙
“哥們,我們這算不算......功德無量?”
秦昊沒理他,目光平靜地掃過現場。
阿裡正指揮著隊員將最後兩個被製服、銬住的混混拖走,其中一個正是那個試圖用玻璃片偷襲他的紅毛,此刻像一攤爛泥,眼神渙散。
秦昊的眼神在那紅毛臉上停留了半秒,深邃的眼底沒有任何波瀾,隨即移開。
卡洛斯醫生正在極其小心地為阿卜杜勒的斷臂進行初步固定。
他手法嫻熟而穩定,每一次動作都精準到毫厘,儘量避免造成二次傷害。阿卜杜勒緊咬著牙,額頭上冷汗涔涔,但硬是沒有發出一聲痛哼,渾濁的眼睛裡隻剩下鋼鐵般的意誌力。他的視線,穿透了忙碌的醫生和助手,依舊死死地釘在秦昊和查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