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7章古堡暗湧
讚格威河上遊的夜。
廢棄的羅斯家族古堡。
在懸崖邊的巨獸骸骨，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猙獰的陰影。
風穿過坍塌的塔樓。
卷起塵土和腐朽的氣息。
河水在下方深淵裡翻滾。
古堡唯一還算完整的主廳。
穹頂高聳。
壁畫斑駁剝落。
描繪著早已被遺忘的征服與掠奪。
幾盞功率不足的應急燈在角落掙紮著發出昏黃的光。
勉強驅散一小片濃重的黑暗。
反而將大廳中央那張布滿灰塵和裂縫的巨大橡木長桌襯托得更加陰森。
秦昊獨自坐在長桌一端。
深灰色羊絨衫在昏暗中幾乎融入陰影。
隻有額角那塊方正的白色敷料。
在微弱光線下顯出一種冷硬的戰損感。
他麵前放著一杯清水，水麵紋絲不動。
映著他沉靜如淵的眼眸。
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木質桌麵上輕輕敲擊。
發出幾不可聞的。
倒計時般的“嗒，嗒”聲。
腳步聲。
由遠及近。
堅硬鞋底踩踏著破碎的石板和厚厚的積灰。
發出清晰而規律的“哢噠”聲。
帶著刻意的從容和壓迫感。
雅各布·芬恩的身影出現在大廳門口。
像從華爾街最陰暗的角落走出的幽靈。
一身剪裁完美，價值不菲的深藍色三件套西裝。
纖塵不染，與這破敗的環境格格不入。
金色的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在昏黃燈光下泛著冷光。
麵容稱得上英俊，但那雙灰白的眼睛。
沒有任何溫度，隻有一種純粹精密儀器掃描獵物般的審視和漠然。
嘴角掛著一絲極其標準的，職業化的微笑。
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暖意，隻有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身後，跟著兩名同樣西裝革履麵無表情的壯漢。
掃視著大廳每一個黑暗的角落。
“秦先生。”
芬恩的聲音響起在宣讀一份無趣的財報。
“久仰大名。”
“能在如此富有曆史氛圍的地方會麵，是我的榮幸。”
動作優雅得無可挑剔，牢牢鎖定秦昊。
秦昊緩緩抬起頭，沒有起身。
居高臨下的審視。
“芬恩先生。”
秦昊話語穿透古堡的嗚咽風聲。
“黑石派你這條‘鬣狗’來。”
“是想啃下‘魔鬼咽喉’這塊帶毒的骨頭。”
“還是想替德克蘭那條死狗收屍？”
“芬恩先生不遠萬裡。”
“總不會是為了探討讚格威的曆史。”
“黑石對‘魔鬼咽喉’的興趣。”
“似乎從未減退。”
“興趣？”
芬恩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嗤笑。
“秦先生誤會了。”
“黑石對無法掌控的資源。”
“從無興趣。”
“我們隻對價值感興趣。”
“尤其是被低估的，或者即將被毀滅的價值。”
他灰白的瞳孔鎖定秦昊。
“比如。”
“秦氏集團在‘魔鬼咽喉’項目上那看似輝煌。”
“實則被劇毒和天文數字債務纏繞的未來。”
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手背上的青筋在蒼白皮膚下清晰可見。
“秦先生。”
“您是個優秀的棋手。”
“汙染治理初見成效。”
“稀有金屬開采啟動。”
“新城建設如火如荼，甚至用一座紀念碑收買了人心。”
“手段高明，魄力驚人。”
芬恩語氣帶著令人作嘔的讚歎。
“可惜。”
“您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低估了劇毒清理的成本和時間。”
“高估了稀有金屬短期的變現能力。”
“更嚴重透支了秦氏集團的現金流。”
“您這座看似宏偉的帝國大廈，根基早已被掏空。”
“如同這座古堡。”
“外表猙獰，內裡腐朽不堪。”
芬恩像冰冷的毒液。
緩慢而清晰地注入空氣。
“歐洲市場的做空。”
“隻是開胃小菜。”
“明天。”
“全球三大評級機構將同時下調秦氏集團主體信用評級至‘垃圾級’。”
“您那些精妙的融資杠杆。”
“瞬間會變成絞死您的繩索。”
“‘深藍礦業’和‘大地之愈’的股東們，已經開始動搖。”
“他們需要的是穩定回報。”
“而不是陪著您一起墜入深淵。”
芬恩灰白的眼珠裡，閃爍著殘忍而精明的光芒。
“您以為用桑卡那些礦工的名字就能堵住悠悠之口？”
“不。”
“秦先生。”
“資本的世界。”
“隻認冰冷的數字和血淋淋的利潤。”
芬恩欣賞著秦昊的臉。
欣賞獵物最後的鎮定。
“現在。”
“黑石願意提供一個解決方案。”
“一個讓您體麵退場。”
“同時保住部分核心資產的機會。”
芬恩的聲音帶著施舍般的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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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市場評估價的60％。”
“整體收購‘魔鬼咽喉’項目及所有相關技術專利。”
“秦氏可以保留新城部分非核心地產業務。”
“這是最後的仁慈。”
“秦先生。”
“否則......”
芬恩沒有說完。
隻是攤了攤蒼白的手掌。
那無聲的威脅如同冰冷的鐵幕，沉沉壓下。
古堡外，風聲嗚咽，無數亡魂的悲鳴。
秦昊終於抬起了頭。
爐火在秦昊眸裡跳躍。
沒有憤怒。
沒有辯駁。
甚至沒有看芬恩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秦昊的目光越過芬恩。
投向古堡深處那片被黑暗吞噬的陰影。
似乎在等待什麼。
“否則？”
秦昊聲音終於響起。
“否則。”
“就像慶典上那樣，對著我的心臟再來一次？”
芬恩灰白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臉上出現一絲裂痕。
這時！
古堡深處。
一個被陰影完全籠罩的角落。
突然傳來極其細微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哢噠”聲！
緊接著。
一道刺目的紅色激光射線。
如死神的凝視。
毫無征兆地穿透黑暗。
精準無比地。
穩穩地定格在秦昊的眉心！
冰冷的紅點。
在昏暗的光線下。
刺眼得像地獄之門開啟的信號！
“否則。”
一個機械般毫無感情起伏的電子合成音。
從陰影深處響起。
回答了秦昊的問題。
“您將永遠失去下這盤棋的資格。”
殺意！
赤裸裸的殺意！
瞬間同實質的冰水，灌滿了整個古堡大廳！
壁爐的火焰似乎都黯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