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時大半年,十一月中旬,曹昂終於從荊州返回了彭城。
家是溫馨的港灣,也是自由的城堡,無論你是什麼身份,什麼境遇,都能夠在此處找到一絲慰藉。
折騰了大半年的曹昂真想好好在家歇上兩日,可彭城的形勢根本不遂人願。
這些日子,彭城因為曹昂的“緩戰”策略都快炸鍋了。上上下下皆是不理解曹昂的用意,以為曹昂是頭腦發昏,爭著勸諫,曹昂光是收到的奏疏都有一箱子。
回到彭城的曹昂還沒喘口氣,大家便都堵在府外請見,希望曹昂能夠收回成命,改正錯誤。
曹昂對此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堵住底下人的嘴吧,那也不是曹昂的風格。
所以曹昂隻得召見眾人,安撫人心。
大堂之上,李曆最先開口,而且一上來就是逼宮的架勢,對曹昂說道:“主公,袁紹新敗,正是冀州上下最混亂的時候,大將軍萬萬不可心慈手軟,放虎歸山,給袁紹重整旗鼓的機會!打蛇不死,後患無窮啊!”
曹昂聽了,麵色並無變化。
“子過不必著急。我與袁紹乃是姻親,袁紹可以不仁,我卻不能不義。正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我以仁義待之,上天必以仁義待我。
這一次我給袁紹一次機會,若是袁紹能夠洗心革麵,痛改前非,我與他還是好翁婿,和好如初;可若是袁紹仍是執迷不悟,倒行逆施,我也就仁至義儘了,到時候代天地諸逆臣,順天應民,贏得也堂堂正正。”
眾人聽了曹昂之言,頗不以為然,什麼仁義,蠢豬式的仁義吧。
眾人不知道曹昂為什麼如此發昏,仿佛突然魔怔了一般,這個時候,或許唯一的解釋是曹昂受了袁夫人枕邊風的影響,愛美人不愛江山。
眼看曹昂根本不聽勸諫,素來耿介的張昭說道:“主公,不知你對袁紹手下留情,可是因為夫人的緣故。”
曹昂臉頓時一黑,看向張昭也麵露不喜道:“張昭,莫要胡言亂語,胡亂攀扯,此跟夫人有何關係?”
曹昂直接稱呼起張昭的名字,可見他心中的不滿。
若是換了旁人,自然不敢多言,可是張昭這個人,素來執拗,認定之事,哪怕曹昂也沒法使他改變主意。
而且張昭擔任督察府左從事,本來乾的就是諫議、督察的活,自也不怕得罪曹昂。
於是張昭對著曹昂行了一個大禮,脫去帽子,跪在地上說道:“主公今日之舉,豈不與夏桀寵信妺喜,商紂寵信妲己,幽王寵信褒姒一般,如此行徑,讓天下人怎麼看待主公。
天下何患無女,主公為一女子而置國家大事和數萬將士的犧牲而不顧,隻怕要讓天下人寒心,步夏桀、商紂之後塵。”
“大膽張昭,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從來都是曹昂罵彆人,何曾有人罵過曹昂。
此時的曹昂被張昭指著鼻子罵,整個人是七竅生煙,怒火中燒,暴跳如雷,恨不得手持寶劍劈了對方。
幸好曹昂還僅存一絲理智,知道張昭可以鬨,自己不行。
於是曹昂強迫著自己坐到榻上,不停地喘著粗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班英見狀,就知道曹昂狀態不對,立刻上前詢問,又斥責張昭道:“張從事,你也是老臣,自是知道忠義之理。為人臣者,如何能當麵輕辱主君,這將至主君的顏麵於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