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希的意思是要修繕整個鬆江會館,錦繡應天分號門店便開在被炸掉的大堂這裡。
張掌櫃雖然害怕錦衣衛,但高希的主意向來沒錯。當初錦繡從生死邊緣活過來,而且現在活得這麼好,也是因為當初他毫無保留地聽了高希的話,才有了今天的氣象。
這次他雖然擔心,卻還是選擇無保留地同意高希的主張。
鬆江會館董事聽了這個消息,喜出望外。
他原先隻是要求高希賠償重建被破壞的會館大堂的費用,沒想到錦繡掌櫃一來,不僅痛快地答應承擔傷者醫療費用,還答應重新全麵修繕會館,而不僅僅是大堂。
地方會館,也就是家鄉人自主在應天府興建的民間辦事處,方便到此求學、差旅、經商的客人落腳。因此,會館本身並不盈利。
家鄉人在會館住店、落腳,隻收取很少的費用。
像高希這樣的學子住店,都不收住店費,象征性地交一點夥食費,也就是了。
家境不好或落魄的學子,則可以一個大子兒也不交,在此白吃白住,並不會被趕出去。
當然,會館也希望家鄉的學子中,也能出幾個舉子、進士。這些得了功名的家鄉學子,日後也會感恩,捐助會館。
會館的運營費用,隻能主要依靠家鄉客商的自發捐助,所以向來捉襟見肘。
經年累月下來,館舍和其中的裝修、設施早已經十分陳舊破敗,但又沒有錢修繕,隻能勉強維持著。
不料,這次卻因禍得福。錦繡布行主動提出出資全麵修繕,會館董事破涕為笑。
然後,他獅子大開口,要用怎樣的磚、怎樣瓦,要換怎樣的窗、怎樣的門,要請怎樣高明的泥瓦工匠等等,他說個不停。
高希、大小張掌櫃三人看著會館董事善意地笑著,遞上了修繕條件。
錦繡方麵,不僅完全同意會館董事的各種修繕要求,而且還加碼出資,修繕後的會館將遠比現在“高大上”。比如整個館舍鋪設自來水管,增設衛生間等,這些新名詞,會館董事聽都沒聽說過。
錦繡全額出資的條件隻有一個:錦繡要在會館開設店麵和股票交易所。
當然,錦繡也不是白占地方,照樣給付房租,且承諾房租比市場行情高兩成,算是今後對家鄉會館的常年支持。
董事一聽,這樣的條件再不答應,豈不是傻子。
雙方一拍即合,簽了契約,小張掌櫃便先趕回鬆江府張羅人手錢款去了。
張掌櫃又盤桓了幾日,與高希商議了幾件錦繡的事,這才離去。
高希到了應天府,經曆了這些事意想不到的事,現在終於暫時風平浪靜,他便與子龍、黃翰加倍用功起來,日日在會館裡念書備考。
不幾日,錦繡方麵派的匠頭褚老大到了應天,一邊帶人來現場踏勘,一邊忙著工程招標,完全就是高希當初的那一套流程。隻不過,現在褚老大代表錦繡,成了招標方。
工程招標紅榜一貼出,在應天地麵上引起小小的轟動。
鬆江會館前也越發熱鬨起來,來看榜的、來麵試的、來問詢的、來搭腳手架的,一切都在忙亂中進行著。
臨近鄉試,高希、子龍和黃翰,將備考的書也溫得不多了。
一日,天氣潮濕悶熱,會館的修繕已經全麵鋪開,施工噪音擾得他們心煩意亂,三人乾脆也不看書了,帶著平安,一同出門散心去了。
秀才逛街,還能去哪裡?逛書坊。
出門一打聽,國子監所在的成賢街,書坊最是雲集。
應天府國子監,即大明朝中央官學,是大明國的最高學府。
四人雇的馬車一轉入成賢街,空氣中似乎都洋溢著淡淡的書香,很是好聞。
高希向車外一看,整條街上幾乎都是書坊,鱗次櫛比。
下了車,約好了會合時間,便各自分頭逛去了。
“啊呀,有這麼多書坊,這怎麼逛得過來?”平安興奮地感歎道。goΠboγg
高希想起當初到小官鎮上買書,隻有鎮中心顧瞻書坊一家店。這裡書坊興盛的街景,小官鎮確實無法相比。
不過,高希作為穿越人,後世豪華、龐大的書城見得多,在網上就可以隨時瀏覽購買海量的書籍,是以他對逛書坊興趣寥寥。
“走,去國子監看看。”高希很想知道大明朝時的國家最高學府是啥樣子。
向人打聽,問了路,走了沒多遠,看到前方有一個高大的牌樓,上書“國子監”三個大字,不遠處便是國子監大門,邊上另有一個角門,也沒有什麼特彆新奇之處。
高希正想好好看看“國子監”牌樓,不遠處的那個角門卻開了。
一個四十來歲模樣的中年人,他穿著打補丁的儒衫,頭上紮著陳舊的頭巾,烏絲中已經夾雜著一些明顯的白發。一看就是一個不得意的讀書人。
他像是被人猛地推出門外的樣子,踉蹌著向前跑了幾步。
他還未站穩,旋即角門裡一前一後扔出兩個包裹來,落在地上都散了。一包是衣物並一些雜物,一包是一堆書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