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哪個龜孫記的賬,出來!”
“無欠餉?無你媽的頭,老子都要餓死了。”
“他娘的,三個月沒發餉銀,老子的混家都快穿開檔褲了。”
整個校場一片罵聲,唯有那三十幾個“內臣”低頭,一聲不吭。
將台上的王忠、張章更是恨不能即刻溜走。
“三個月才發下五鬥米,畢鬆,你這個沒卵蛋的,你說,我的餉糧去了哪裡”
一個情緒激動的漢子,掄起拳頭就去揍畢鬆。
畢鬆正是剛才出聲、陰陽怪氣打斷高希說話的太監,他是左掖的坐營內臣。
整個神機營的餉糧發放,就掌握在這幫“內臣”太監的手裡。
“我我彆打我我”畢鬆來不及解釋,就吃了好幾拳。
平日裡,他們正事不乾,卻作威作福,喝酒鬥牌、耍寶招妓,將神機營搞得烏煙瘴氣。
克扣軍士們的糧餉,當然是上下其手,否則畢鬆一個小小的內臣,哪裡敢乾、哪裡乾得了這樁事。
五個軍的坐營內臣,此刻都被憤怒的軍士們圍著,有的被抓著衣領,有的被反剪了雙手,有的被打得蜷在地上求饒。
那些監槍內臣品級更低,嚇得雙腿發抖,還好他們也沒什麼權勢,也和克扣糧餉的事無關,並沒有人為難他們。
高希雙臂一抬,意思要全場安靜。
閻紅玉高喊:“肅靜!”
“王忠、張章”高希叫他二人,他二人愣了一下回過神來。
“高大人何事?”
“我要問一下,這發餉的事、記賬的事,都是誰管著?”高希倒是語氣和緩了。
但台下的將士們,幾千雙眼睛怒視著他倆。
張章繃著臉,看著高希,卻不說話。
王忠已經扛不住,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指揮使大人,是是我等”
“王忠,是你,不是我!”張章怒罵。
“閻百戶,再念!”高希又令閻百戶讀賬本。
“本月,神機營實額領餉4958人。”
轟,整個校場再次炸了。
怎麼回事?
神機營的編製,滿額是五千人,但因為逃亡、死亡等原因,實際的人員編製數早就開始下降,和五千人的滿額編製相去甚遠。
這種情況不光在神機營有,在各衛所中也普遍存在,而且從洪武年間就開始了。
“李連能,你說,神機營現在的實額人數是多少?”
“回大人,應該是3822人。”
這下明白了吧?上報領工資的人數是4958人,但實際的領工資人數是3822人。
朝廷是按照4958人向神機營撥糧撥款的,這其中有1136人的差額,實際並不存在,隻活在紙上。
那他們的工資呢?當然是被王忠、張章兩個提督內臣,和十個坐營內臣內臣吃掉了。
這就是吃空餉!
吃空餉不算,3822人的軍餉他們也克扣、拖欠,還做假賬。無法無天!
“張章,這一千多人的空餉,你也不知道?”
“”張章不說話。
“你是不是神機營的提督內臣?”高希又問。
“”張章還不說話。
“好,你不說,便默認你不是。”
“你我自然是神機營的提督內臣。”
“吃空餉之事,你知不知道?這空餉去了哪裡?”
“高大人,你是朝廷派來的指揮使,卻並不是我的上司,也無監察本官之權,本官有權不回答你的問題。本官隻對聖上負責。”這張章還挺厲害。
“很好,本官也對聖上負責。你想清楚了,確定不回答本官所問?”高希這是給張章最後一個機會。
可是這個死太監知道,承認了便是大罪一樁。扛過去,還有機會到皇帝麵前去哭訴,為自己洗白,說不定還能告高希一狀。
但他想多了。
高希臉色一沉:“來人,拉下去,斬了!”
“啊!”全場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個濃眉大眼的年輕文官,居然一來就要開殺戒。
“你敢你敢”張章被楊霸天和田二拖下將台,他便一路掙紮一路叫罵,“高希,我乃我乃陛下親任的親任的提督內臣你你敢”
武將和軍士早就對這幫內臣不滿,甚至怨恨,現在有人收拾他們,大感痛快,還有幾個兵士跑上前去幫忙。
“噗”,楊霸天手起刀落,張章的頭顱滴溜溜滾落在泥地裡,鮮血濺了一地。
“王忠。”高希叫道。
“卑職在。”這下好了,改稱“卑職”了。
“還有你們這些‘內臣’”高希一指台下那些各軍的內臣,“冒領貪墨了多少錢糧,三天之內都給我吐出來,否則張章就是你們的榜樣!”
“卑職領命,卑職領命!”王忠唯唯諾諾,再不敢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