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此言一出,高希大吃一驚。
“如果聖上沒有想好,為何還立現在的太子殿下為儲君呢?”
“因為文官們都支持當今太子朱高熾”
“而陛下可能屬意的是漢王殿下,所以才對漢王那些恣意妄為的舉動眼開眼閉?”高希想明白了。
“嗯,”金玉聽高希這麼說,讚歎地點了點頭,喝了一口茶。
“也就是說,聖上沒讓我進詹事府,有可能是不想讓我和太子殿下現在走得太近?”
“對,這是兩手準備。
一是防止你和太子走得太近,你現在做的這些事,可以大大增強太子一黨的實力,你入了詹事府,朝廷實力會失衡,不是好事。
二也可能是為了保護你,萬一哪天太子這邊出了事,你也可以不受牽連。至少,現在還看不出來,太子和漢王誰能笑到最後。”
“哦,怪不得讓我先回家省親完婚,是想讓我暫時和太子保持一點距離。”
“正是此意。”
“那麼,神機營那邊”
“神機營那邊,聖上是肯定你的。你沒看到嗎,聖上並沒有恢複內臣們的權力,還是按照你的安排在治軍。
現在的一把手、二把手也都是你帶過去的人。
聖上對你大體是放心的,但神機營是親軍營,如今治理得如此出色,已然引起五軍營、三千營、騰驤衛和武驤衛的騷動,這不是好事,聖上會擔心。
聖上不可能再有更多的可信之人像你這樣去整頓那麼多衛所兵營,還得依靠那些爛泥扶不上牆卻忠心耿耿的內臣、宦官。
有些事,就算要改,也要慢慢來。”
聽了老丈人金玉的一通分析,高希醍醐灌頂。
在錯綜複雜的宮廷政治中,光靠前世曆史書中的那些記載還真不夠用,必須得有金玉這種朝堂上的老江湖、老狐狸指點迷津。
“我聽說你與聖上是有過命的交情?”金玉問道。
高希一愣,說道:“嗯,聖上曾經微服私服遇險,湊巧我和楊霸天,哦,就是接任神機營指揮使一職的楊霸天,碰上了,便出手救了聖駕。這事知道的人並不多,爹,你是如何知道的?”
“嗯,怪不得聖上對你如此放心,又對你如此恩遇,實在難得。更難得的是,你也不以此邀功,反而三緘其口。”
“至太子殿下和皇太孫,我當時入京鄉試時有一段巧遇,故而能與太子殿下親近。太子殿下亦曾將我從詔獄中救出,有恩於我。”
“嗯,這些都是善緣。
隻是這麼看來,你被視作太子的人,是逃不掉的。
漢王要針對你,估計也逃不掉。
你要小心處之。
這紫禁城富麗堂皇,外麵人哪裡知道卻是天下最危險的所在。
你入了文淵閣,更要倍加小心。
琬琰是我的掌上明珠,你已經有了家室,凡事不可衝動,要念及家中妻小。”
高希聽了,便站了起來,恭敬地答道:“是,爹,小婿都記下了。”
“哈哈哈,何必如此大禮。
你既為我婿,便和我的孩兒沒什麼兩樣。
我當日在校場,看到你與馬哈木對陣,著實讓我吃驚。
我心裡說,這小子好身手、好膽識,多少武將都比不上,居然還是一個考文舉出身的狀元。
既然做不了我的手下,那便做我的女婿罷了。
哈哈哈”
“爹可彆誇我了,那天小婿險勝馬哈木多少有些僥幸在其中。”高希謙虛地說道。
“不管僥幸不僥幸,我去求聖上賜婚倒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哈哈哈
改天你空了,便來這裡與我這個老頭子練練手。”
金玉坐在椅子上仰起頭暢快地笑了起來,為女兒得一好歸宿而高興,為自己得如此佳婿而心滿意足。
“爹,我可不敢和你老人家比劃,那我豈不是要被你打得滿地找牙,回了家琬琰該嫌我醜了。”
“哈哈哈,你這小子”
高希將老丈人逗得開懷大笑。
高希、子龍、平安一行三人回鄉,沒有坐商船,而是坐的紅船。
紅船,是大明遞運所配備的一種驛遞船。
正如其名,由於大明政府規定這種船必須用紅油塗刷,故名“紅船”。
雖然它屬於驛遞船,但並不僅僅遞送貨物,各種差吏、隨員、書辦、監生等政府官員和辦事人員,都可以搭乘。
不過既然是官船,就不如商船那麼方便了。
紅船在鬆江府境內隻有兩個驛站可供停靠,一個是鬆江府城穀陽門外澤潤橋之西的“雲間遞運所”,另一個則要偏一些,位於華亭縣楓涇鎮。
高希卻偏偏舍近求遠,選在了華亭縣楓涇鎮下船,然後雇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直奔小官鎮。
臨行前,高希在新近刊發的邸報上,意外看到了自己的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