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當初你們抱走他時一樣，好好地照顧他，老天自有安排。他當年差點夭折，隱於民間十八年，便活了下來，這也是天數。貧僧隻知道他能做成大事，陛下和吳妃娘娘也終有一天與他相認，但不是現在。”
高寶搞不懂什麼天數，也不懂政治上的紛爭，但他知道不能魯莽，便起身辭彆。
他獨自去了觀音殿，在觀音大士像前萬分虔誠地磕了幾個頭，又禱告了一番，等著高希與眾僧做完了晚課，便一同回了家。
高希覺得這一趟慶壽寺之行有些無趣與蹊蹺，想問父親和道衍和尚後來說了些什麼，卻見父親一臉凝重，便也不敢多問。
高希心中雖有諸多疑問，但也無暇顧及太多，因為龍江造船廠那邊已經派人來催他上任了。
高希調任龍江造船廠，官階降級，又從朝廷中樞到工部管著的一個船廠上班，當然是被貶。不過就地理遠近來說，倒也沒什麼大變化，他原本就經常去皇家錦繡超市。
現在的龍江造船廠，雖然帶一個“廠”字，但絕不能將其理解為後世現代型的企業工廠。現在的它，僅僅是一個造船的機構，隸屬工部。
由於船廠規模宏大，工部專門在此設立龍江船廠提舉司，總領龍江造船廠一切事宜。
龍江造船廠所處的龍江關，位於應天城的北郊，這裡離皇家錦繡超市實際上並不遠。
皇家錦繡超市已經開通了一條從超市至船廠的免費馬車線路，單程大約隻需要半個時辰。
高希和楊霸天兩人穿著普普通通的常服，坐馬車先到了皇家錦繡超市，然後便在超市的免費馬車起點站“龍超線”龍江超市）等候。
皇家錦繡超市已經全麵竣工，生意火爆，各條免費馬車線路起點站前都擠滿了人。
超市方麵還專門派員工在起點站維持秩序，大家也都挺守規矩，都老老實實地排著隊。
“惜時兄，超市的買賣如此興旺，單單現在這些免費馬車遠遠不敷使用啊，你看看這人”楊霸天指了指各支排隊長龍，“我看要加派更多的馬車才行。
“霸天兄說得是。不過，現在的馬車一次也裝不了多少人，要造‘有軌馬車’才行。”高希說道。
“有軌馬車？”楊霸天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卻沒有過多地表現出驚奇。和高希在一起，時不時就會有新鮮點子、聞所未聞的想法冒出來。比如神機營的手槍和步槍，已經讓他意識到火器的威力已經讓個人的武功高低不那麼重要了。
“對，在地上放兩根木軌或鐵軌，馬車的輪子就在軌道上走，馬兒拉車就會非常省勁，如此一次就能拉更多的貨物的客人，跑起來也更快。”goΠъ
“這位小先生，你的想法可真稀奇啊！馬車在木軌、鐵軌上跑，那怎麼跑？輪子不會從軌道上滑掉嗎？再說了，那要鋪多長的軌道啊？你瞧瞧，除了錦繡超市有錢，這地是三合土做成的，結實平整。出了車站，一上了官道，不下雨便是灰塵滿天，下了雨就是泥坑水塘，就算鋪了軌道也沒法用吧！”
在高希和楊霸天前麵排隊的一個客人聽到他們的談話，便回過頭參加了他們的討論。
高希見那人一身粗布，還打了不少補丁，不過上下收拾得很整潔，兩手還提著不少東西，手背看上去挺粗糙，有不少新舊交織的傷疤。
高希微笑著抱拳說道：“聽先生說話是行家啊！不知先生高姓？”
他也挺講究，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抱拳還禮：“先生可不敢當。在下姓陳名如，不知二位名姓？”
“在下高希。”
“在下楊霸天。”
“剛才聽先生說到三合土，還有鋪軌的問題，普通人可想不到。陳先生應該做工匠行當挺久了吧？”
“在下家中世代匠戶，對此略有些研究。剛才高兄弟所說‘有軌馬車’的想法是蠻新鮮的，隻是要造出來，代價太高了。你看，軌道真要能用，就必須全都鋪在這三合土上，但我估計這三合土的硬度都不一定管用。還有，這軌道到哪裡，這三合土就要鋪到哪裡，那還了得？得花多少銀子？皇帝家的銀子都不一定夠用。”
高希和楊霸天聽了都笑了起來。
“誰說要花皇帝家的銀子了？錢倒是小事，三合土的問題也好解決，主要是這軌道不好辦，要好好研究研究才行。”
“是啊，車輪在長長的軌道上滾，怎麼能不保證它不滑脫呢？”陳如一看就是一個匠癡，現場就思索起來，雖然他認為“有軌馬車”的想法不可行，但如何讓輪在軌道上滾動，卻是他感興趣的話題。
“那也容易，在兩個車輪的內側各突出一道邊來，馬車就穩當了，車輪就不會滑脫了。”
高希說完徒手比劃了一下，陳如和楊霸天都沒明白，他便找了塊石子，在地上畫了一下。
“哦對對對，啊呀，高兄弟，太妙了，這麼簡單的辦法，我怎麼就想不出來呢！我看你也不像做工匠的人呢！”陳如此時看高希的眼神都泛出了佩服的光芒。
“我家大”楊霸天頗感驕傲，差點說成“我家大人”，想到說好微服到任的，便忙改口道：“我家大哥好點子多著呢！”
“陳先生是住龍江關？”高希問道。
“對，我就是龍江造船廠的匠戶，家在那邊。錦繡超市開了後，東西便宜，又有免費馬車接送，所以得空就會和幾個兄弟一起來這裡采買些日常所用之物。”
高希這才注意到，和陳如排在一起的大約有十幾個人，都是一樣收拾得乾淨，但身上都補丁。
看得出來，為了到超市采購，他們是刻意收拾過的，以免被城裡人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