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衝進院子,院子裡隻剩下仆婦家丁了。
這院子三麵臨著街巷,後麵臨著一條河。此時,袁紈和金琬琰已經帶著家人,坐船離開多時了。
平安則尋了一匹馬,一路跑到龍江造船廠來報信。
高希看平安的樣子,知道家中定是出了事,否則平安不會這個樣子。
但再急,也不能因公廢私,隻能說道:“平安,本官正在審案,家裡的事容後再說。”
平安急得跳腳,說道:“老爺,家中的事正是與這裡的公事有關”
可是沒等平安將事情說明白,正在被審問的何不歸卻得了意。
“高大人,萬事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將彆人的路堵絕了,自己的路也就差不多了。”
何不歸的語氣突然像是自己又占了上風,此番話要挾的意思太明顯了。
何不歸前兩天在養心殿被永樂皇帝訓斥了一頓,便讓他自己來投案。
從報紙上說的情況來看,他一旦到龍江造船廠被審問,十有八九要被高希逼出點什麼來,而且何慶黃這幫蠢貨一定已經說出點什麼來了。
與其被人拿捏,不如自己手上也要有點籌碼才行。
他便想出了設計想騙出高希兩位夫人和三位公子,將他們作為人質,便有了與高希討價還價的條件了。
在和煦的春風裡,船隻平穩地行駛在河麵上。
高希乘坐的這艘船並非純客船,而是人貨合運的大船。
先是到了鬆江府船碼頭靠岸,裝卸貨物,又上來一些客人。其中也有像他和子龍一樣,看起來像是前去應天府趕考的讀書人。
沒過一會兒,黃翰和幾個不相識的考生也上了船。老熟人見麵,自然無話不說。
少頃無事,高希拿出兩封信來。
一封是在袁壽給他的包袱中,落款是紈,自然是袁紈寫給他的。
信封背麵寫著:至應天府鄉試後打開,切記!
高希甜蜜地笑了笑,便收了起來。
另一封是父親高寶臨行前交給他的,信封已經糊上。
信封上也沒有寫收信人的名姓,也沒有高寶的落款。
高希想問寫的是什麼,為何不寫落款,高寶已然猜到他想問什麼,讓他彆問,信也不能私自打開,隻讓他到了應天府鄉試結束,去找一個叫道衍的和尚,且要秘密行事,不可張揚。
高希問道衍住哪裡?高寶卻說不知道,隻說可以確定在應天府,讓他自己去找。gonboΓg
高希又問道衍是誰?高寶隻說是一個多年未聯係的故交,餘則再無話了。
此時,高希看著這封信,充滿好奇。
父親不識字,也沒見他找人寫信,這信裡到底寫的是什麼?
他很想拆開看一看,但還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將信收了起來。
江南水係發達,從鬆江府碼頭駛離後,一路向西,溯著黃浦江,便可進入太湖。
船入太湖後,一路向北,第三天一早,已經到了蘇州府的石湖地界。
於是,出太湖,入了蘇州府的京杭運河。
又行了半日,便停在了府城內的平江碼頭上。
船家說這裡有大宗的貨物要上下,客人可以自便,明天一早才開船。
高希幾人決定上岸走走,一來領略姑蘇風光,二來找個酒家吃一頓,換換口味。
上岸走了沒多遠,就看到遠處當街圍著一幫人,似有吵罵的聲音。
高希他們便走了過去,擠進去一看。
隻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頭發蓬亂、滿臉灰塵。
衣裳也是汙跡斑斑,不過看得出來,那衣裳料子極好。
想來是哪裡的富家公子落難街頭吧!
果然,高希看到地上放一張紙,上麵寫著:流落到此,賞口飯吃,他日得遇,自當回報。
此時,幾個地痞正圍著這個少年,其中一個地痞攥著少年胸口的衣裳,嚷道:“你叫是不叫?”
少爺雖比他矮了一大截,又孤立無援,倒並不怕他,從容說道:“我因路遇歹人,這才身無分文在此討口飯吃。若無助人之心,你大可視而不見,卻不可以羞辱我。否則他日,你必定後悔。”
“聽聽,都這樣了,這小子還挺狂。你這上麵寫的是啥?”痞子一指地上的白紙。
“流落至此、賞口飯吃,他日得遇,自當回報。”
“既然如此,隻要你小子跪著叫我一聲‘爹’,我便管了你今天這頓飯,也不需要你他日再報。”痞子男倒是恬不知恥,一頓飯就想做人家的便宜爹。
“士可殺不可辱。你若要布施飲食,我與你結個善緣。但你要羞辱我,讓我管你叫‘爹’,是萬萬不能的。”
“哈哈,討飯的,還有挑三揀四的。”痞子男嘲諷道。
他身後的一眾地痞流氓也跟著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