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愣了一下,然後應道:“對,我是高希。”
高希快走了兩步,趕上前去,終於看清了小男孩的臉。
“你是哦,我想起來了,你是甘森。”
“高大人。”甘森跪下去就要磕頭,高希一陣心酸,將他抱了起來。
甘森和自己的義子高強差不多的個頭,卻要瘦弱得多。
“甘森,你七歲了吧?”
“我九歲。”
“嗯”高希有些難過,抱住他的手能清楚地感覺到甘森身上瘦骨嶙峋。
“這麼晚了,怎麼不回家,自己一個人在外麵?”
“我在盼大人你來。”
“盼我來?你知道我會來?”
“我娘說大人是好官,老百姓的事你不會不管。”
“嗯,你娘說得對。你家在哪裡?帶我去看看。”
“好啊,我娘一定高興大人來了娘娘高大人來了高大人來了”
甘森從高希懷中跳了下來,一邊興奮地跑向自家院子,一邊高興地叫嚷著。
高希很快就到了甘阿嫂家。
“啊,高大人民婦見過高大人。”甘阿嫂沒想到高希會在這個時候到訪自己家。
“娘,我說的啥,我們一定可以等到高大人的。”甘森笑得很開心。
“甘阿嫂,我今天是特意到工匠村私訪的。剛才我去了牛阿大家,他家應得的撫恤銀子沒領到,我看你這裡的撫恤銀子也沒領到吧?”
“多謝大人掛念,我倒是運氣好,前幾天讓我去領了二十兩銀子,說是撫恤銀。”甘阿嫂說道。
“就二十兩?再沒彆的了?”
“沒了,公事房發錢的賬房先生說,就這麼多了。還有好些人家還沒領到了,我算是運氣好的了。”
“那麼,你家裡現在隻有你和甘森嗎?”
“是,大人。”
“公事房沒安排你到船廠做工嗎?”
“沒有啊!沒聽說啊!”
“這幫狗娘養的東西!”高希實在忍不住又爆了粗口。
牛阿大家沒有撫恤,甘阿嫂家隻領了二十兩銀子,工作都沒有安排,等同於根本沒有撫恤。
“高大人高大人”
剛才甘森的叫嚷聲,已經驚動了左鄰右舍。
滿腔悲憤無處訴的窮苦工匠們,一開始並不相信有高希這樣的大官會來到破敗不堪的工匠村。
不過不少工匠在船廠工地見到過高希,特彆是高希在垮塌案發生時,和太子殿下一起下了作塘,與工匠們一起救遇難者的場麵,讓這些樸實的工匠們深為感動、記憶猶新。
他們知道高希不僅是大官,而且是好官,是一個能為他們說話的官。
“高大人,我大哥被壓死了,我們也隻領到二十兩銀子的撫恤。”
“高大人,我爹爹死了,一文錢也沒有領到。”
“高大人,我二弟是全家唯一的男丁,如今兩條腿都被壓斷了,躺在家裡,怎麼辦啊?嗚嗚嗚”gonboΓg
“高大人,我手腳各斷了一支,聽說朝廷有旨要給我們安排差事的,可是公事房的人讓我等,家裡老小要吃飯啊,等不起。”
高希越聽越氣,但也隻能暫時強壓住怒火。
高希讓左鄰右舍找了一個識字的工匠,將工匠們的申訴都一一記了下來。
“諸位鄉親、諸位工匠師傅,我高希在這裡給大家吃一顆定心丸:聖旨定下的給各位的撫恤銀子,一定會儘快足額發給大家。該安排的差事,一件也不會遺漏。”
“若高希我辦不成這兩件事,我高希就向聖上請辭,再不做官。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高大人說得好!”窮苦的工匠們終於看到了希望,都熱烈地鼓掌歡呼。
昏暗破敗、死氣沉沉的工匠村,第一次煥發出了生的希望。
高希連夜趕回提舉司公事房。公司化改造後,這裡已經改稱“龍江造船廠公事房”了。
高希“嘭”地一腳將門踢開,將正在裡麵值夜班睡覺的一個小管事嚇了一跳。
“高高大人,你老人家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我老人家?”高希才二十五歲,還是第一次被人家稱為老人家,想想也笑了。
這小管事啥也不知道,和他發火有什麼用。
“既然今晚你當值,起來吧,將鄭總召、黃襄理,還有內官監駐廠的太監,都給我請來。另外,立即派人將這封急信送到東宮,這是腰牌。”
高希話說完,一封簡單的寫給太子的信也寫好了,封了起來交給小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