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希走了進去,恭敬跪拜之後,盤腿坐到了一邊的蒲團上。
“不知道大師傅叫我來,有何事要吩咐?”
“你因為從小有臆症,直到十八歲一直都瘋瘋傻傻,十八歲之後才清醒過來。之後便平步青雲,鮮有失手,如有神助。”道衍麵無表情,緩緩道來。
“大師傅,你是想說”高希看著道衍,道衍也正看著他。
道衍的目光慈祥而善良,並不咄咄逼人,高希卻感覺要將他看穿似的。
“機緣巧合,你從後世穿越而來,你的才學和武功才幫了你大忙。”
“啊,大師傅!”高希大吃一驚,這件事他從未向人說起過,就算說出去,人們肯定也會將他視為瘋病發作。
可是這位素昧平生的道衍和尚是如何得知的呢?
“你不必驚慌,你出生時差點夭折,也是貧僧假借老天之力,才將你救下。你雖然是後世之人,卻與本朝有莫大的因緣,否則你又如何能來到此間,又有此際遇。”
顯然,這位國師是得道高僧,能洞察萬物的奧秘,非常人所能理解。
“大師傅是想對我說些什麼吧?”高希問道。
“有曠世之才,就要有更大的擔當。你輔佐太子沒錯,將來還要輔佐瞻基,這是你的命,千萬彆做他想。要為大明百姓,為天下蒼生多造一點福,你自己的福便也多積累一點。你會有大作為,但不要恃寵而驕。到了該你離開的時候,就安靜地離開,才能避開大災禍。天朝的明堂光輝燦爛,卻也不過是紅塵中的一刹那。你細細體會,好自為之。”gonboΓg
道衍的話機鋒重重,高希隻聽了一個大概,雲山霧罩一般。
高希想問得仔細一些,道衍已經閉上了雙眼,進入了禪定的境界。
高希又恭敬地磕了幾個頭,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
他不明白為什麼道衍和尚突然叫他來,說了這些讓人費解的話。
經過禪堂時,裡麵正有一班和尚師傅在做午課,念經的速度奇快,聲音齊整有若洪鐘,不過高希還是聽清楚了其中的的幾句。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高希正想離開,卻聽到有兩個小和尚從道衍的禪室方向飛奔進了禪堂裡,高聲叫道:“首座,首座,方丈圓寂了!”
啊!高希愣在了原地。
怪不得道衍專門叫他來說話,原來是最後的遺言了。
永樂十六年1418年),一代名僧、大明國師,道衍和尚在慶壽寺圓寂。
永樂皇帝得知消息,從北平府趕回了京師,為這位幫助他登上皇位的大國師送行,並追封為榮國公。
永樂皇帝親撰紀念道衍的碑銘,並將道衍列為有大功績於社稷的文臣,入明祖廟。這是從未有過的殊榮,群臣議論紛紛。
喪儀極儘哀榮,場麵也很大,花費自然不少。
於是,禦史們再也忍不住了,紛紛上奏,批評永樂皇帝操辦的國師喪禮靡費太過。
永樂皇帝心中雖然有氣,卻也不理會他們,禦史的奏折一律留中不發,就當沒有這回事。
可是,接下來的奏折,永樂皇帝卻不能視而不見了。
有些禦史借著批評“國師喪儀靡費過多”,開始批評起永樂皇帝“遷都北平”的國策了。因為“遷都北平”的建議,正是道衍和尚在永樂皇帝登基後第二年提出來的。
這些年,永樂皇帝一直在積極建設北平,各種物料、工匠都在往北平送。比如去年才完成的大運河會通河段的疏浚工程,就可以看作是“遷都北平”計劃的配套工程。
由此帶來極大的財政負擔,每年還要從各地調動大量的民夫前去修造各種工程,百姓負擔很重。
永樂皇帝高坐在奉天殿的龍椅上,說道:“眾位愛卿,朕前不久巡幸北平府,各項工程進度都很令朕滿意。戶部籌措稅銀、工部組織民力都做得很好,朕”
永樂皇帝的話未說完,一個站在很後麵的官員站了出來:“陛下,臣吏部主事蕭儀有事要奏。”
“嗯,你說!”
“臣以為,太祖定都應天南京),是因為應天集天時、地利、人和之便。我大明開國至今,因而風調雨順、國勢日盛,此乃太祖英明所在。北平乃陛下龍興之地,又居北方要衝,多加修繕,於邊防鞏固有利。若天子所居,則危險重重。作為陪都、行在,亦無不可,唯不宜充任國都。”
永樂皇帝已經黑起了臉,一隻手幾乎要將椅子把手的龍頭捏碎。
這蕭儀卻一點也沒有眼色,自顧自說得歡:“除此之外,大量的民夫還有大量的白銀投入新都城的建設。臣聽說,整個工程建造需要十萬工匠、百萬工役。如此百姓將困苦不堪,日久恐傷國本,激起民變亦未可知。臣聽說”
這時,站在不遠處的高希已經注意到了永樂皇帝將發未發的雷霆之怒,便側著聲小聲提醒道:“蕭主事蕭主事”
不管用,蕭儀根本沒注意到高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