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祝看了看,說道:“老爺,這是一道中簽,先凶後吉。不知老爺問的是何事?”
“我知道先凶後吉就行了,是何事倒不必說了。”高希說完,自顧自往彆處走了看看。
那廟祝先是覺得這位年輕的老爺有些奇怪,彆人得了簽,碰到這種“上下不定”的中簽,大都喜憂參半,急著要問該如何解。
可這是這位老爺,心中確實有事,卻不追問下去,好像早就知道結果,測簽隻是來印證一下而已。
他正暗自納悶,平安已經遞過去一兩銀子,廟祝的疑問頓時就被拋到腦後:“啊呀,這位老爺客氣了。我陪老爺走走。”
說完,他緊趕幾步跟了上去。
“老爺有什麼吩咐的,在下在一邊侍候著。”
“哦,那倒不必,你有事隻管忙你的去,我也是久未來了,隨便看看。”
廟祝聽出高希是本地口音。
“聽口音,老爺也是本地人嗎?”
“嗯,是啊,久未回來了,昨天剛回來,今天就來拜一拜城隍老爺。”
“這城隍老爺姓方,靈驗得很。當年他老人家被冤枉死了,他死了也在保佑我們金山衛。大約十年前鬨過一次海盜,之後就再沒有海盜殺來的事了,可見方大老爺法力無邊啊!”廟祝說得很虔誠。
“雖然海盜沒來金山衛,但東南沿海的倭患、盜患始終沒有停過。我聽說衛所和縣衙都組織過軍民防海盜的演練,這城隍廟也練過嗎?”高希似不經意地問道。
“內城每年要練四次,西貴大人、侯端將軍,還有就住在本城的袁千戶可都抓得緊呢!”
“內城?內城是哪裡?”高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道。
“內城就是這裡啊!”廟祝看到高希的反應,頓時反應過來,笑道:“哦,老爺離開家鄉挺久了吧?以前這裡並無內外之分。這些年來這裡做生意的客商,來打工的外省人,還有黃頭發的海外客商也越來越多,城裡管得嚴,房子也不夠,便都在城牆外安了家,開起了各色作坊、旅店、茶樓、酒肆,好不熱鬨。如今城牆和四門都被外城的房舍擋住了,所以就管這裡叫內城了。”
“哦,原來如此。既然外城人更多,為什麼防海盜的演練隻在內城搞,外城卻不搞呢?”
“啊呀,老爺你是當官的吧?這樣的事,隻能去問知縣大爺和衛所的將軍們了。我們隻是照著官府的要求辦事,你看那邊牆腳下就是油料、火把、木棍、繩子、石塊。還有,廟門後還備有粗大的頂杠木呢!到了演練那幾日,廟裡的人都要參加,若官府來檢查發現有人不練,要罰銀兩不說,我這個廟祝還要被一起拉到官府去重新演練。”
高希聽了,心下稍安。
至少內城的老百姓是有準備的,就算像當年那樣,被雙刀張那樣搞一個偷襲,百姓的宅院肯定要比以前難攻了。
“嗯,好好操練。不怕一萬,就萬一。”
高希說完,帶著平安走了。
廟祝覺得這個年輕的老爺怪神秘的,到了廟裡求了簽不仔細問,倒將操演防盜這些事問得如此仔細。
不過他看了看手中那塊雪花銀,有銀子就好啊!
高希和平安騎著馬,從北邊的鎮溟門出城時,看到城牆上每隔三四十丈就豎起一座像腳手架一樣的高聳的架子。一問才知道,是袁壽讓人做的瞭望塔。
因為外城已經有了太多的房舍,不架高瞭望很難看到遠處。
塔樓上還有鐘,一旦發現敵情,則可以敲鐘警示。
“唉,”高希歎著氣。這些措施雖然有用,但這都是警示係統,對於提升防禦能力沒什麼卵用。
“啊呀,”高希突然猛一下自己的腦袋,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老爺,怎麼了?”平安問道。
“你記著,今天回了家,你提醒我趕快寫一封書信給太子殿下。我怎麼忘了我們金山衛在皇太孫那裡還有一支代練的‘府軍前衛’呢!這還是上回我回家時,和侯端將軍說好的事,差點忘了。該到了用他們的時候了!”高希很興奮,臉上的愁容也舒展開了不少。
曆史上的記錄,永樂十六年1418年),有十多艘倭寇海船在金山衛東南方向登陸,差不多就是在今天的奉賢和山一沿海一帶登陸鬆江,偷襲衛城。
早上在城隍廟中所得的一簽已經表明,這件事躲不過去。
從簽詩的提示揣摩,若努力一把,應該可以將損失降低到最低點。
隻是到底倭寇會在哪一個月哪一天偷襲金山衛,高希也不知道。
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要讓這裡的軍民提高警惕,上下一心,挫敗倭寇的進攻,同時將損失降低到最低點。
現在他趕緊要去青龍港看一看,那邊是金山衛最大的通往錢塘港的碼頭,同時金山衛的十餘條海船還停泊在那裡。
高希到了港口一看,又喜又憂。
喜的是,西貴、侯端兩位將軍治軍有方,海船出巡和戰備都處於正常狀態。
高希想要靠近觀看,都被高度警覺的軍士盤問。
但那些船,都是洪武朝留下來的老船了,船齡都要超過三十年了,很是破舊。
若這些船和倭寇的船相遇,打什麼打,幾炮就讓人家轟掉了。
高希心中焦急,腦袋裡想著對策。
更令高希擔憂是新形成的外城。現在外城的規模是內城的好幾倍大,大量海內外商賈雲集於此。
這裡已經是貨物的集散地,還有各色人等在此謀生。goΠboγg
高希走到其間,正如廟祝所說,錢莊、旅店、茶樓、勾欄等等應有儘有,好不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