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知縣,海防無小事。十年沒事,並不表示今後就沒事。海盜要來,也不會提前通知我們。”高希內心焦急,語氣自然生硬,臉色也不好看。
高宮沒想到高希這麼不客氣,心中就有些不舒服。
但他敬高希是上官,是朝廷大員,忍住了性子回道:“大人提醒的是,下官記下了。隻是外城的防倭操演若搞起來,必然會影響到外城百姓的日常活動,恐怕百姓們會不樂意。”
“海盜若來了,命都可能沒了。這樣的事,哪裡容得了百姓樂不樂意。以前沒有對外城百姓要求防倭操演,那麼現在就操演起來,最近就要練,否則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高大人你說什麼呢?”高宮覺得高希有古怪,好像他能未卜先知一樣。
你高希再牛,你也是人,不是神!
“我的意思是,要趕快對外城進行防倭操演,刻不容緩,否則倭寇來襲時,被搶了財物倒是小事,死傷百姓就是大事。到時候,恐怕高知縣承擔不了這天大的罪責。”
初見高希,就被如此嚴厲地教訓一通,高宮聽著來氣。
“高大人,下官敬你是上官,也素聞高大人寬厚愛民,與同僚相處融洽。下官雖然到任華亭縣時間不長,自問也算勤政愛民,何以高大人初見下官,便是一番指責?”
高希意識到自己太心急了一些,便作揖說道:“高知縣,非是我要責難於你,而是事情緊迫。據我這些天在外城走馬觀花的查訪,外城的大小和人口應是內城的十倍有餘,卻無任何防備。雖說內城城牆之內,才是小官鎮所管轄的城,但外城這麼多百姓,難道不是大明的子民?隻是因為沒有城牆圍著,就可以不用管了嗎?”
高宮想結識高希這樣的高官,但也不是沒有能力、隻知道一味攀附的官員。
前任王紀政績斐然,再說現在小官鎮實際上已經是鬆江府的第一鎮,他也很想做出一點成績。
聽高希說得在理,他也冷靜了下來,說道:“據我所知,高大人這次回鄉省親,是陛下親下口諭。沒想到省親在家,也心係家鄉百姓,下官佩服之至。大人所說外城操演一事,經大人一說確實重要,下官這就安排。”
“好,你隻管先去安排。我與西貴、侯端還有袁千戶都相識,衛所那邊也要配合,由我去拜請他們一同配合操演。”
說完,兩人分頭,各忙各的去了。
西貴和侯端負有鬆江府海防安全的責任,從來就不敢懈怠。
高宮來了之後,雙方也一起搞過幾次防倭操演,但都局限於小官鎮內城。
外城為什麼不搞?因為安排不下去,外城百姓反彈得厲害,說勞民傷財,影響民生,增加負擔之類的。
老百姓嘛,要過日子。你一搞操演就是兩三天。家家戶戶要關門閉戶,商鋪關門、碼頭停運,生意受了影響,誰都不樂意。
再說,在行政管轄上來說,外城實際上並沒有圍牆,就屬於城外。
城外的百姓又沒在小官鎮落戶,他們本質上和原先每天早上站在城門外等著進城的百姓沒什麼區彆。你們城內的官老爺管不著啊!
這個情況高宮了解,高希卻未必清楚。
現在高希來了,幫著中間協調,強勢地要推一推,衛指揮使西貴很樂意,立即派侯端前往小官鎮,指示袁壽全力配合。
金山衛和華亭縣成立了防倭操演指揮部,公事房就設在華亭縣小官鎮衙署,指揮官是侯端。
高希仍奉旨省親,還在侯旨複任,自然不能任指揮官。
內城防倭操演很順利,按部就班罷了,外城卻出了問題,就是高宮說的“隻是外城的防倭操演若搞起來,必然會影響到外城百姓的日常活動,恐怕百姓們會不樂意”。
他們真的不樂意!
這次的操演安排了三天,十分地嚴格。
一是外城人口開始登記造冊,發放《暫住證》,今天出入內城要隨身攜帶,以備檢查。
二是每戶戶主都要上報家中防倭防盜用具的情況,是否按要求備下了油料、木棍、長繩、火把、刀具等物品。
三是每戶都要派人前去官府指定的地點參加防倭防盜培訓,學習如何守門、如何救火、如何救人、如何與盜賊對抗、如何逃走等等。
四征調民夫培訓後,和衛所軍士、官府衙役起,負責外城的日常巡邏。
四是最後一天有一次模擬演練,官方會派出數支“海盜倭寇”進攻民宅、商號等,居民要進行“還擊”,直到打退倭寇和盜賊。
而且根據高希的建議,內城的管理也加強了。
首先是出入城門的盤查加強了,其次是衛所和衙署開始派衙役和衛所軍士在城內各種晝夜巡邏,檢查《暫住證。三是對於外來人口,要求出示路引,尤其是住店客人,必須有路引才行,還要實行登記。
如此一來,內外城百姓都覺得極其不方便。
內城的百姓倒還好,外城的百姓先受不了了。
登記《暫住證》的人還算多,因為不登記的話,出入內城不方便。
但家中備防盜防倭用具、參加防倭防盜培訓這些事,幾乎沒人參加。
征調民夫,屬於半征半雇,給的銀兩也不多,也沒人來應征。
你們是官府又怎麼樣?你們還能將所有外城的百姓都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