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不遠千裡,由蘇州到了這裡,天寒地凍,又沒有錢。如何還要叫上同村姐妹一起來?”蕭儀不解地問道。
劉嫂子打量了一下蕭儀,好像蕭儀是外星來客。
“這位客官是第一次來新城區吧?誰說乾活沒錢?沒錢誰來?”
“你家男人不是來應役的嗎?應役哪來工錢?”
“客官難道不知道我們是輪班匠應役,隻需要在此給朝廷乾三個月的活就行了?”
“應役三個月沒錯,隻是你們哪裡再來工錢呢?”
“客官有所不知,朝廷新發的榜文說,這新城區工程和其他工程不同,用的是新辦法。”
“哦?新辦法?”
“在此地應役滿三個月後,去留自便。留下繼續乾活的,就有工錢。這個工程是錦繡商號包下的,給的工錢比彆家的多。東家也好,有工棚住,還管一日三餐,掙了銀子都能存下來。我跟著自家男人來此,除了可以照顧他,還就近開了這個茶棚,賺些零用。這些幫忙端茶用水的姐妹,也都是跟著應役的男人來的。等工程結束了,再一起回家鄉。”
“哦”蕭儀聽了怔怔地,這還是頭一次聽說老百姓自願來應役的。
劉嫂子又一指茶棚外的幾處簡陋的臨時房子,上麵掛著酒、飯、客棧等字樣。
“客官你看,那些小店都是和我一樣的姐妹開的,方便這裡的工匠和家眷吃飯住宿的,也都掙了不少錢呢!不瞞你二位說,來了快一年了,這北京城並不比蘇州城差,比家裡好賺錢。我們兩口子存下不少錢,過兩天還準備去‘錦繡家園’看看呢!”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事實與蕭儀的想象有出入,蕭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兩人喝完熱茶,身上也暖和了不少,便出了門。
在熱火朝天的工地間行走,蕭儀覺得不可思議。
以前大興土木,到處是官府拉夫強派,揮鞭打罵,可在這裡沒有朝廷派來的監工,工匠們都在自覺、努力地乾活。
“高大人,這裡怎麼沒有朝廷派來的監工?”蕭儀問道。
“德容兄,這片新城區招募工匠用的是新法子。就以剛才那片新城區開發來說,朝廷是歸總包給了錦繡商號,錦繡商號一次付給了朝廷五十萬兩銀子。朝廷會派一批應役的工匠來做工,按朝廷製度,應役三個月。但役滿後,錦繡商號便會給他們工錢。工匠們能掙到錢,為什麼急著回家呢?”
“你也看到了。他們還帶著家眷到此,像那位劉嫂子開個茶棚,也能賺到錢。兩口子都能賺到錢,這日子就會越過越好。”
“他們賺到了錢,就要吃飯、買東西,就要花錢,那些臨時的茶棚和小店就有生意做,就能給官府交稅。”
這時候,他們看到前方一條馬路邊的幾家店麵正在裝修,一個是茶樓、一個是布店、一個是旅店,還有一家貨棧,店麵都很大。
幾個夥計正在一家茶樓門前掛匾額。
“掌櫃,你看看,正不正?行不行?”夥計們邊掛邊問。
“往左一點對,再往上一點點,過了,過了”掌櫃站在地上指揮著。
高希走上前去作揖,問道:“恭喜掌櫃要新開張了。”
雖然掌櫃不認得高希,但有人道賀總是好事,便笑著抱拳回禮:“同喜,同喜。”
“敢問掌櫃,這一片到處都是工地,也是外城偏僻的所在,掌櫃怎麼敢到此地來開店呢?”蕭儀問道。
“這位客官看來不是做生意的。做生意要眼光長遠,你看這一片,雖然現在還在興建,但好歹是外城,也是城裡。內城已經擁擠了,還在興建新都城所需的皇宮,幾年後北遷,官老爺、官眷、富商都會跟著來,自然我們這些客商、腳夫、工匠等等也都要來,到時候外城的人會大量增加,生意不就來了?”
“到那個時候,要想在此地再頂下這麼一個好鋪位,那就難囉!有錢估計都難買到。”
“你們不知道吧?這回朝廷好像是開了竅!這一片地歸總包給了錦繡商號,我們開店便不用和官府打交道,找錦繡商號的招商部交了錢、辦了手續,一兩天就能租下鋪子。錦繡商號還免了我們一年的租金,這頭一年賺的錢,交了官府的商稅,其他都是自己的。這樣的好事哪裡尋去?”
掌櫃心直口快,樂嗬嗬地說了一通,夥計們也掛好了門店的匾額。
“差不多了,快跟我去那家小飯館吃飯。吃完了,我好帶你們‘錦繡家園’的售樓處逛逛,讓你們長長見識。”掌櫃招呼著夥計們。
錦繡家園?這是蕭儀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他回頭看高希。
高希說道:“這片新城區的規劃我是知道的,裡麵有一片新式住宅區,叫什麼名字我卻不知道,應該就叫‘錦繡家園’吧!德容兄若感興趣,一會兒可以一起去逛一逛。”
蕭儀越看越納悶。
明明是大興土木,怎麼這片新城區裡的工匠,還有工匠的家眷、客商、店鋪的夥計都那麼高興呢?
這種對當前生活的幸福感,對新生活的渴望,是無法掩飾的。
他們還要一起去看住宅,這就是說他們覺得順天府北京)這個地方好,想定居於此了。
“高大人,戶部招商局在順天府搞的那幾個工程,也是不是也是按這個法子來弄的?”蕭儀問道。
“按照當初戶工二部擬定的招商局和新城區工程章程,應該也是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