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希也不客氣，折騰了半天也渴了，端起來喝了幾口，茶香倒還好，供佛的焚香卻搶先鑽入了他的鼻孔。
他說道：“這個焚香比茶香好，不可多得！”
唐賽兒略一征，問道：“怎麼講？”
“我聞此香，應該產自烏思藏，配料考究，裡麵應該有紅白紫檀香、藏紅花、麝香、丁香、冰片、六佳等十幾種中藥材。”
“沒想到高大人對香料如此有研究。”唐賽兒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聽不出有敵意，還是心生歡喜。
高希頗感奇怪，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到底經曆了什麼，讓她城府重重、深不見底。
唐賽兒也覺得高希與眾不同，在她的印象中，官府的老爺們，不是肥頭大耳，就是沉迷五欲六塵之輩。
高希這樣的招撫使，居然一個人也不帶，一身平民打扮就上得山來。光這身膽識，也足以讓唐賽兒對高希刮目相看了。
“烏思藏離此萬裡，如此名貴的香料卻出現在了這深山之中，著實叫人吃驚。”高希說道。
“嗬嗬，高大人請用茶......高大人的意思是，我既然帶著窮苦鄉親們造反，怎麼自己倒享用起這名貴的香料吧？”唐賽兒不繞彎，高希沒想到她這麼直接。
她也不等高希說話，便自己說道：“是從蒲台知縣的後院裡搜出來的。他一個知縣，日日酒色財氣，居然想用名貴的供香賄賂上界神明，希求來世仍舊大富大貴。愚不可及！若如此貪腐之輩生生世世富貴，哪裡還有天理？”
“正因為有太多的貪官汙吏，所以你舉兵起義，想帶著鄉親們過上自己的好日子。”高希說道。
“咦！”唐賽兒睜大了眼睛，上下打量高希。
這個朝廷派來的大官，確實與她見過的官員大為不同。
以前的官兵，管他們這些人叫“反賊、暴民”，好聽一點的叫“反民”。
管她唐賽兒叫“賊首，管她們起來反抗叫“造反”，說他們這些人“十惡不赦”。
可是麵前是這位高大人，卻說這是“起義”，而且說出了他們的心裡話，正是因為太多的貪官汙吏讓他們日子越過越苦，所以他們不得不反，目的也隻不過是過好日子。
“高大人不認為我是在造反嗎？”
“你當然是在造反，否則我來做什麼？但我知道你為什麼反？當年你才新婚未久，官府來逼賦稅和勞役。你丈夫林三，交完了沉重的賦稅，又被逼著去修河堤，沒日沒夜的勞作，結果生生就死在了河灘上。你年紀輕輕就守了寡......”
多年前的往事，再一次浮上心頭，唐賽兒閉上了眼睛，默默持誦佛菩薩名號，竭力平複心中的波瀾。
“......為官者不義、為富者不仁，日子過不下去，不得不反！”高希說道。
“高大人，你不是來說服我降朝廷的嗎？”唐賽兒睜開眼，臉上的笑意反而沒有了，而是用警惕和懷疑的眼神看著高希。
顯然，高希作為招撫使，卻一味站在她的立場上說話，不得不令她警覺起來。
“我是招撫使，自然想要說服你。我此行一人前來，無刀無槍，沒有惡意。我隻帶來了聖上的誠意，你和鄉親們有何要求，儘可提出。期望你能帶領百姓棄暗投明，免得征剿大軍到時生靈塗炭。”
“貪官汙吏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朝廷現在才想要聽聽百姓的要求，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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