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整天穿騎服,還以為你騎術精湛,沒想到你連馬也不會騎。”周晏笑道,完全沒想到蕭小娘子竟連馬都不會騎,像他們周家兒郎幾乎是馬背上長大的,人人都會,雷氏扈從與拓跋附族隻要是能夠在伯父身邊當差的,同樣騎術一流。
蕭晴雪漲紅了臉,狠狠的怒瞪了一眼周十六,氣道:“我不會騎馬關你什麼事?再說了,周宗主已經答應我到閬歌就教我騎了。”
聽到伯父,周十六的笑容收斂了一點,他輕咳了一聲:“要不要我先教教你啊?”
“你想的美!”蕭晴雪毫不客氣的又回嗆了一句:“我才不讓你教。”
在場的陸氏子弟圍在吵鬨的兩人身邊,麵麵相覷,沒有說話的。
若是蕭小娘子和周少主發生衝突,他們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幫周少主的,哪怕他們這邊不占理,但現在與蕭小娘子發生衝突的是周十六。
周宗主的侄子,陸通勇和陸通禮的態度就微妙了起來。
蕭小娘子是蕭夫人的愛女,蕭夫人又是周宗主的人。
他們陸家不好插手,這次和表弟一起出來陪他遊玩打獵的是陸家五房嫡係出身,兩人是雙胞胎,比周慎之年長兩歲,俱是勇武過人的好手,陸通勇看了一眼周圍也當做沒有聽見的周氏部曲,心想道,周十六是周氏本家的,還是周宗主親弟弟最得寵的小兒子,但蕭小娘子身份也不差,兩人相爭,節度使大人會偏心誰?
“你不會騎馬,你等會怎麼打獵呢?難道獵物站那不動就讓你射箭啊?”周十六涼涼道。
蕭晴雪下巴微抬,少女的頭發被一根青玉簪束了起來,露出的一張臉明媚嬌美,反問了一句:“誰說不會呢。”
周十六驀地想起樓船甲板上的事,臉色沉了沉,氣的直接轉身不與她說了,蕭晴雪看他這樣,直接笑出了聲,她高興的拍了拍自己腰間掛著的粉色香包,還有青色的小鞭子,雙手背後,望著前方的鹿苑。
陸家的鹿苑是一座小山,外圍是平整的林地,再往裡看是綿延的小型山丘,正值夏季,植被茂盛,一眼望去,林濤起伏,鳥鳴不絕。
她看了一會,等著周慎之過來。
剛進鹿苑,周慎之就帶著一些周氏部曲去挑馬匹了,她都忘記告訴他自己暫時還不會騎馬,念叨了一句就被周十六聽到了,煩人的周十六!
蕭晴雪選了一個有蔭涼的大樹下站著,芳雲跟在小主子身邊,給她打扇。
蕭晴雪從火石袋裡拿出玉韘給自己套上。
“蕭小娘子。”周慎之牽著一匹母馬過來,其餘部曲將帶來的馬分給眾人。
蕭晴雪不等周慎之再說,就不好意思的說道:“周郎君,我暫時還不會騎馬。”
周慎之愣了一下,而後笑道:“沒事,你上馬,我牽著馬走。”
“來,我教你上馬。”
蕭晴雪望著周慎之,覺得他比十六郎好多了,人長的高大英氣,見她不會騎馬也沒有說什麼,反而用心的教她。
“謝謝阿兄。”蕭晴雪笑彎了眼睛。
周慎之聽到蕭小娘子甜甜的道謝聲,臉上笑容也深了些:“你先站在左側,左腳踏進蹬內,再握緊鞍環也就是馬鞍的前橋部分,儘量不要碰到馬的後軀。”
“身體借力起跳,最後跨右腿,注意過程中一定要握緊了馬鞍前橋部分。”
蕭晴雪望著小母馬,在周慎之講的步驟下不熟練的踩上馬鐙,然後慢慢上了馬,她坐在馬背上感覺視野一下子就開闊了起來。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斤兩,兩隻手緊緊的握住馬鞍前橋。
周慎之牽著馬的韁繩,隨從帶來另一匹馬,他翻身上馬,一手拿蕭小娘子的韁繩,一手拿自己的,輕夾馬腹,馬兒就
自己走了起來。
“不用緊張,蕭小娘子。”周慎之道:“我們就慢慢走,等你坐習慣了,我再教你怎麼拿韁繩。”
兩人騎馬在前麵走著,隨從們也騎馬分散在左右,周十六郎看著堂哥的笑臉,直接勒馬去了另一個場地。
等他離開,拓跋木才正視看向前麵的蕭小娘子,他想了一會,騎馬進了和周十六相反路線的林間。
鹿苑內,蕭晴雪騎了一會嘗試勒著韁繩,隻感覺這母馬怎麼也不聽使喚,周慎之笑著提點她。
“周郎君,你去打獵吧。”蕭晴雪不好意思再麻煩周慎之了,她學會騎馬已經是意外之喜。
周慎之道:“不急,等你學會了,我們再一起去打。”
陸通勇笑道:“表弟說的是,我們這一群兒郎難道要把蕭小娘子單獨留下來嗎?這樣做可不是君子。”
陸通禮也道:“蕭小娘子,表弟他已經提前派騎兵選好了西南方向,等會隻要逐漸包圍它們就行了。”
“鹿苑西南方向沒有危險的獵物,蕭小娘子可以儘情玩耍。”
蕭晴雪聽著他們說著,也笑道了一聲謝。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蕭晴雪終於讓馬兒聽話了,當然隻限於性格溫順的馬兒。
“走,我們去打獵。”蕭晴雪興衝衝道。
周慎之已經從陸通勇那裡知道了十六郎和蕭小娘子發生矛盾的經過,他已經吩咐過幾個騎兵將一些摔的頭昏腦脹的野兔趕到蕭小娘子這邊。
說不準可以射中一個。
正值傍晚時分,晚霞如火,夏暑退去,林間微風涼涼,蕭晴雪手持弓箭,認真尋找著獵物。
她身邊的周慎之已經射了幾隻野兔野雉還有一個斑點野鹿,陸家兒郎也射了些獵物。
周慎之猜測蕭小娘子許是剛接觸弓箭不久,對活物的準頭還不夠,其實有好幾次就可以射到了,不過多練習一下也是好的。
林間忽然傳來雜亂的窸窣聲,蕭晴雪打起精神,看向林間深處,隻見一隻小鹿在不遠處的灌木叢裡有點驚慌的跑動,身形被灌木叢掩了大半,看見人蹦蹦跳跳的想離開。
蕭晴雪握緊了手裡的弓箭,呼吸都亂了一拍,她定了定心神,眯起眼睛,瞄準小鹿。
周圍騎從和陸氏兩兄弟都未動。
蕭晴雪手心都出了汗,小鹿身影越來越遠,她終於鬆開了箭,心臟砰砰跳動。
周慎之揮手讓隨從將受傷的小鹿抓來,隨後下馬,他先是看了一眼插在小鹿脖旁的鋼鏃箭,有點射偏了。
蕭晴雪不熟練的下馬,望著自己的獵物,興奮的臉色微紅:“還真射到了!
等蕭小娘子騎馬準備再打獵的時候,他蹲下身摸了一下小鹿的右腿骨,果然折掉了,那人錯骨術非常好,從外表看根本察覺不到什麼,蕭小娘子馬的身高不夠,且鹿又在灌木叢裡,察覺不到也正常。
陸通勇和陸通禮也察覺到了什麼,看向周少主。
周慎之站起身:“走吧。”
回去的時候,周慎之在人群裡巡視了一圈,除了他吩咐過的幾個騎兵,其餘隨從應做不出那事,周十六坐在馬背上,雙手抱著後腦勺,身體搖晃著和蕭小娘子說話,惹的蕭小娘子對他也沒個好臉色,偏偏還湊過去,兩人互相鬥氣,十六郎身後的拓跋木則低著頭,像個沉默的護衛跟在周十六身邊。
周慎之在十六郎和拓跋木身上看了兩眼,隨後帶著一眾人回去。
樓船上。
“好!”周緒坐在大廳首位笑道:“蕭小娘子第一次打獵就獲得了一頭鹿,非常不錯。”
蕭晴雪被誇的臉紅:“周郎君的獵物更多。”
大廳中央擺滿了獵物。
“你們二人都很好。”周緒見
慎之和晴雪處的還行,道:“今晚就吃炙鹿肉。”
蕭晴雪見過周宗主後,回房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才去找阿娘。
蕭洛蘭聽到女兒的腳步聲,抬頭就看到了女兒有點熱紅的臉。
蕭晴雪坐在阿娘旁邊,和她說下午打獵的事,蕭洛蘭聽到女兒射中了一頭小鹿,有點驚奇又很開心。
“真射中鹿了?”
“當然了!”蕭晴雪手撐著頭,一臉自得:“我射中的,今晚有鹿肉可以吃了。”然後又說了周慎之幫助她騎馬的事。
“他還讓我喚他阿兄,對我也不錯,好像已經把我當妹妹了。”蕭晴雪說著又看向媽媽:“阿娘,你和周宗主處的怎麼樣了啊?”
蕭洛蘭想了想道:“還好。”
“我們到了閬歌,你不要亂跑了,知道嗎?”蕭洛蘭繼續說道:“周宗主要去打仗了,到時我們安安分分的住在小院裡。”
“去打仗?到哪裡?”蕭晴雪看著媽媽。
“我和你說,你不要告訴其他人。”蕭洛蘭也不知道這事是不是什麼軍事機密,便叮囑女兒了一句。
蕭晴雪嗯嗯點頭。
蕭洛蘭便把下午周宗主的話說了一遍。
蕭晴雪聽完以後心有戚戚,聽周宗主話裡的意思是要殺很多人啊。
第二天。
等周宗主出門以後,蕭洛蘭微蹙眉望著銅鏡裡的自己,將手裡繡了一點的平安符放下來。
她覺得鏡子裡的自己有點陌生,便不再去看。
崔婆婆給蕭夫人的發鬢間插上金翠,而後道:“節度使大人昨晚送來的珍珠寬袖衫,夫人今日可要穿上?”
蕭洛蘭搖了搖頭:“不了。”
下午時分,樓船再次啟動。
蕭洛蘭望著遠處的茫茫江水,過了南寧,就到了閬歌。
她要和女兒住在一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