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什子在煮茶,順便賞雪,端的是從容雅致,忽略他奇怪的發色,自身儀態與氣度和長安世家高門的貴公子如出一轍,更因病弱添了一絲時下最盛行的清瘦之態。
僅僅端坐在那,就很容易讓人想起了林下青竹之風。
不過在這間書房裡,除了崔什子就隻有主公這一個大老粗,眼見主公邁步在眼前走了幾個來回,高大威猛的身形一路過窗台就完全將窗外的雪景遮住了。
崔什子喝了兩口茶,最後不喝了,籠袖坐在蒲團上,看著主公。
他剛剛也在書房,自然也聽到了冬雪的稟告,冬雪是主母身邊的貼身女婢,一向是聰慧的,一邊稟告主公,主母她在收拾東西想提前回去看小娘子,一邊仔細觀察著主公,等主公回答之後,便知禮的退了下去。
隻不過等冬雪退下以後,主公也不裝模作樣的看書了。
崔什子見主公終於不走了,但剛好站在窗前位置,這下好了,不光雪景沒得看,連光線也暗了幾分。
他看主公一臉嚴肅,麵容冷刻的,這不知情的,還以為主公在思考什麼重大軍情。
崔什子不禁抽了抽嘴角,在他周圍所有成了親的認識的人中,隻有主公一人是最人不可貌相的。
誰能想到,在外冷酷無情,惡名可止小兒夜哭的幽州節度使大人,在私下竟是這個樣子的。
”主公。”崔什子揉了揉額角∶”主母隻是提前幾天回去,您若不放心,多抽調一些玄甲營鐵騎護送就是,而且主母軍隊還未到古閶,劉仁肯定就帶著人來接了,您無需擔憂。”
到了古閶就是自家人地盤,就更不用操心了,說不得少主得到消息,也會帶人前來迎接。
崔什子不懂主公在想什麼。
周緒坐在崔什子對麵,拿起旁邊的乾淨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過了一會說道∶”我知道。”
周緒喝了一口茶,直接嚼著茶葉,他就是心裡有點不得勁。
其實夫人說的理由都很充分,她跟著自己出來幾個月了,現在戰事平定,她想回去看看晴雪也無可厚非,周緒知道在夫人心中,晴雪一向是重中之重的。
況且,出征前夕,本就惹的夫人不愉快,兩人之間差點有了間隙,這一路上,勉強算是走過來了。
崔什子見主公都把茶當酒喝了,便又提了個建議∶”您若不想主母先走,與主母好好商量一下延日一起回程,不就行了。”
”夫人既然說出口了,就說明她有這個打算,我若拂了她的話。”周緒想想就搖了搖頭∶”不好。”
她是他的夫人,哪怕隻是一句平常之話,下麵的人也要慎重小心的對待,既然夫人已經說出了口,他再駁了這樣不妥,主要是周緒感覺這次自己再不答應,夫人怕是會生氣,還是哄不好的那種。
涉及晴雪的事,夫人總是格外在意的,他也要小心對待。
”況且金輯他們還沒回來,等到了回焱我再宴請眾將士,處理戰後事宜又要花費一些時日,夫人定是不想等的。”周緒又道,夫人愛女心切所以歸心似箭。
崔什子低頭執子下棋,自得其樂的與自己同下,聞言頭也沒抬的說道∶”您在猶豫。”
周緒摸了摸鼻子,歎了口氣。
他的確在猶豫不決。
崔什子下了一會抬起頭來∶”主母留在回焱,您擔心主母會生您的氣。”
”讓主母提前離開的話,您又無法抽身與她同道。”
崔什子說完覺得愛情這東西還真是奇妙,誰能想到如今的幽州節度使居然也會有如此兒女情長的時候。
周緒狠狠的揉了一把臉,最終還是道∶”還是如夫人的意吧。”
崔什子笑道∶”您就這麼怕主母生氣”
周緒聽了,一本正經道∶”文若你還沒成親,不懂婚後之事。”
”夫妻之間哪有什麼怕不怕的,我與夫人一向是情投意合,怕這一詞勿要再說。”
崔什子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您懼內。”
周緒∶””
崔什子難得見主公吃癟,好奇問道∶”主母生氣起來很可怕嗎”
他雖然是主公的心腹,但終究還是男人,不好與主母走的太近,但依他看來,主母是一個讓人相處起來如沐春風的人。
崔什子想象不出來那麼溫柔的主母生氣起來是什麼模樣,能製住一向專橫獨斷的主公。
周緒瞥了一眼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崔什子∶”夫人就算生氣也是貌美如花的。”
崔什子想到主母豔冠幽州的容顏,讚同的點了點頭∶”主公說的極是。”
”那您還怕主母”
周緒說道∶”不是怕。”
他想了想又說道。
”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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