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憂今日穿著和蕭驚瀾匹配的王妃禮服,發髻簡單卻不失莊重,除去一根代表超品命婦的青鸞釵之外,隻零星點綴了幾支小珠花。
正裝貴重的色澤和款式是很壓人的,氣勢稍微弱一點人就會被衣服壓下去,可是穿在鳳無憂的身上,卻隻襯得她姿發明瑩,儀態尊貴,讓人既想要多看一眼,又生怕看多了會冒犯她。
她推著蕭驚瀾緩緩走來,二人一坐一站,卻動靜相宜。鳳無憂絲毫不覺得有一個腿殘毀容的夫君是什麼丟臉的事情,而蕭驚瀾在鳳無憂的身邊,也奇異地斂去了六年幽閉生活形成的一絲戾氣,整個人寧定淡雅,溫潤如玉。
這兩人不過成親數日,可是神色間的自然融洽,卻讓在場眾人忍不住生出他們已經是成親多年的老夫老妻的感覺。
今天隻不過是個儀式,鳳無憂也沒打算做什麼,因此十分低調,隻是推著蕭驚瀾中規中矩地走過來,可就算如此還是吸引了一堆的目光,這讓她也十分無奈。
好在,皇帝很快出場,總算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開。
西秦弓馬起家,曆代皇帝都對狩獵十分重視,儀式很隆重。
在整個會場的正前方有一個巨大的梯形封台,封台上方架著一口大鐘,鳳無憂和蕭驚瀾了解過,知道這口大鐘是儀式的最後一個步驟,當鐘聲敲響,就意味著儀式完結,狩獵正式開始。
鳳無憂今天純粹抱著一種看熱鬨的心思,可就在她受不了儀式的冗長忍不住開始神遊的時候,卻冷不丁聽到一句讓她大為意外的話。
“今日這開獵鐘聲,就由秦王來敲吧。”
皇帝的話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蕭驚瀾的身上。
鳳無憂立時抬頭,緊緊盯向前方。
那個巨大的封台取九之極數,一共有九九八十一級台階,這樣的地方,讓蕭驚瀾怎麼上去?
皇帝分明是故意要讓蕭驚瀾難堪。
“開獵鐘向來由我大秦最為勇武的皇家子弟敲響,前幾年秦王不在,朕也隻好勉為其難地選其他人,這次秦王難得過來,朕這大秦之中,哪裡還有比秦王更為勇武的男兒?”
蕭驚瀾雖為外姓,可卻是西秦開國皇帝親口應下的代代皇親國戚,所以皇帝說他是皇家子弟一點也沒有錯。
可……蕭驚瀾不是腿殘嗎?
讓一個殘廢去爬台階?皇上倒底是怎麼想的呀?
皇帝淡然地盯著蕭驚瀾,好像根本不知道他的身體狀況一樣。
而一口一個勇武,更是像巴掌一下又一下扇在蕭驚瀾臉上。
蕭驚瀾要是不去,那就是抗旨,要是去了,就勢必要在文武百官和三國使節麵前想辦法爬上這八十一級台階。
蕭驚瀾六年不出秦王府,可是一出府,就讓文武百官對他忌憚如初,昨日那場宴會上,蕭驚瀾開口說話的時候,竟沒有一個官員出來幫皇帝。
一想到這一點,皇帝心頭就滿是怒火。
這些人不是都很敬畏蕭驚瀾嗎?那他今天就要讓他們看清楚,蕭驚瀾早已不是六年前的天才少帥,而隻是一個沒有用的廢人!
他就是要借這個機會讓蕭驚瀾出醜,狠狠地打擊蕭驚瀾的威望。
“秦王,朕聽說你的腿已經大好,還親自去迎娶了鳳無憂,今日這開獵鐘聲非你莫屬,你該不會讓朕失望吧。”
皇帝這是在逼蕭驚瀾!
鳳無憂狠狠咬了咬牙,蕭驚瀾的腿彆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根本就沒有好,相反,還日趨嚴重。就算他能勉強站起來,可也根本不可能去上下台階,更何況,封台的台階為了凸現氣勢,還比一般的台階更高,更陡峭!
蕭驚瀾想要上這樣的台階,除非……
爬上去。
手腳並用的那種爬。
皇帝要看的,就是這樣!
高高在上的秦王,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手腳並用地爬上台階,這種場麵……該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隻是想一想,都讓皇帝忍不住心頭暢快。
蕭驚瀾神色平靜,今日的刁難是他沒有料到的,但皇帝開了口,又是在這麼多人的麵前,他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皇上!秦王腿腳不便,怎能上如此高台?”一道聲音,急切地從人群傳出,上官幽蘭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眼蕭驚瀾,大聲向皇帝求情。
可,卻被皇帝毫不留情地駁斥。
“幽蘭公主,這是西秦的事情,幽蘭公主遠來是客,就不必操心了。”
上官幽蘭還想要再說什麼,卻被身後的人用力扯了扯了袖子,不可乾涉他國內政,這是出使最為基本的禮節,再說下去就犯了大忌,皇帝就是把她趕回東林,她也不能說什麼。
上官幽蘭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就算再不甘心,也隻能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