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鳳無憂再遲鈍,也發覺有些不對了。
可是,當她想要問一問的時候,蕭驚瀾卻又放開了她,說了一句前麵的人該等急了,然後就出了門。
鳳無憂盯著在他身後合攏的大門,左思右想,也實在想不明白蕭驚瀾為何會突然說這些話。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實在不行,等蕭驚瀾回來了,再問他。
正想讓千心千月把她前些日子寫的一些關於建親衛和醫護學堂的計劃拿來,再仔細斟酌一下,門外輕輕一響,有人恭聲說道“王妃娘娘,老夫人有請。”
鳳無憂對蕭老夫人,真的是有些無奈。
從蕭老夫人回來,她已經想了許多辦法,用真心,用誠意,用能力,想方設法地在蕭老夫人麵前證明自己,但無論她怎麼做,蕭老夫人就是不願意認可她。
她也大致想明白了,蕭老夫人就是不待見她,她從一開始就將自己排除在外,所以無論自己怎麼做,蕭老夫人都是不會認可她的。
可偏偏,蕭老夫人是蕭驚瀾的母親,她不可能和蕭老夫人翻臉。
現在蕭老夫人叫她,就算她心底並不情願,但還是得去。
一路過來,風雪頗大,鳳無憂進了蕭老夫人的房間,就見隻有她一個人坐在上位,平日形影不離的上官幽蘭卻並不在身邊。
蕭老夫人看到她打量,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淡聲道;“我今日找的是你,幽蘭不在。”
鳳無憂不知蕭老夫人找她何事,給蕭老夫人行了禮之後,在一側坐下,就等著蕭老夫人發話。
蕭老夫人看了鳳無憂好一會兒,才開口“鳳無憂,我承認你很有能力。”
太陽從西邊出來?
鳳無憂再怎麼也想不到老夫人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難不成真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老夫人要對她改觀?
這念頭一閃而過,她這幾日的表現絕算不上好,尤其還在打賭上贏了老夫人,老夫人不可能不記恨反而記她好。
她不說話,隻等著老夫人的下文。
“我突然這麼誇讚你,你心裡一定很奇怪吧,想著我這老太婆一向對你橫挑鼻子豎挑眼,怎麼突然舍得說好話了。”蕭老夫人哼了一聲道“但我也不妨告訴你,瀾兒已經和我說過,我若是再為難於你,他和我的母子情分就要儘了。”
“啊?”鳳無憂一怔。
蕭老夫人麵色沉沉,道“他已經在城內選址,打算另建一座彆館,請我遷居,這事,在你們還沒有到威遠之前,就已經著手在做。”
鳳無憂心頭驟然一暖,不隻是她在為蕭驚瀾隱忍付出,蕭驚瀾亦然,可他從未說過。
蕭老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鳳無憂,忽然一歎道“坦白說,你聰敏智慧,又有膽識,倒也的確配得上瀾兒。隻是,你竟然能讓瀾兒視你重過他的母親和國家,隻這一點,就讓我絕對容不下你。”
鳳無憂眉目輕輕一跳,可卻仍是安坐不動。
若是蕭老夫人真的有意殺她,就不會把這話說出來。
蕭老夫人見她從容,心底更是一歎,可惜她背景單薄,又不是銀魚。
若她是銀魚,豈不是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我今日請你來,是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終於說到了正題上,鳳無憂身形仍是不變,隻是精力更為集中。
“母妃請說。”
“我請你,讓出正妃之位。”
“讓出正妃?”鳳無憂敏銳地察覺到老夫人用詞的不同,從自休下堂,到隻是讓出正妃。
可,有什麼本質的不同?
“這話,母妃應當對王爺去說,若是王爺休我,我自會離開。”
蕭老夫人又是一哼,道“若是瀾兒肯,我又何必來找你。雖然我不願承認,但這世上能讓左右瀾兒主意的,大概也隻有你。”
聞言,鳳無憂心頭居然微甜,她淡聲道“母妃謬讚。”
蕭老夫人忽然起身,走到了鳳無憂的身前,道“鳳無憂,我知道你喜歡瀾兒,也知道瀾兒心裡的人隻有你一個。所以,我不逼你離開,隻要你讓出正妃之位即可。隻要瀾兒娶了上官幽蘭進門,他之後寵誰冷落誰,哪怕他再不碰上官幽蘭一根手指,我也絕不乾涉。你不必覺得我胡攪瞞纏,我隻是不想你再走我當年的老路。”
鳳無憂的目光驟然一跳“母妃的老路?”
“不錯。”蕭老夫人苦笑了一下,這是鳳無憂自見到以來第一次見到她露出柔軟的情緒,似是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當年我與薛氏俱都喜歡先夫,薛氏家門庭顯赫,是先皇的愛臣,薛氏也是薛家的嫡小姐,而我家室衰微,甚至隻是家中婢生的庶女。我們二人中間,先夫最終還是選擇了我,我也一向因此而覺得驕傲。可是六年前秦王府落難,我身為秦王妃,卻孤立無援,沒有一點能幫上忙的地方,薛氏進府大罵於我,說若當年是她嫁進秦王府,絕不會有此大禍,不說彆的,隻是薛氏在朝中軍中的勢力,就不會讓先夫孤零零在落日穀血戰三天,而無一人前去救援。”
這是蕭老夫人心中之痛,若她家世雄厚,能在朝中軍中有些說得上話的親眷,先秦王絕不至於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