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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洲上,程丹青在做著繼位大典外圍的守衛工作。
可是明顯,他心不在焉。
一個將領模樣的人從遠處快速往他跑過來。
程丹青立刻問道“怎麼樣?”
那個將領搖了搖頭,小聲道“所有將軍常用的地方都派人去查過了,沒有看到秦王妃。”
程丹青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他娘親說鳳無憂在她的手裡,雖然蕭驚瀾沒說什麼,可是程丹青還立刻安排手下的人去查訪。
甘老夫人在芳洲有一些用來囚禁人的地方,趁著今日她忙著繼位大典顧不上,他挨個命人去看了,可鳳無憂卻不在其中任何一個地方。
他娘親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藏人呢?
程丹青揮手叫那個將領下去,自己卻是不自覺地走到水邊僻靜的地方,冥思苦想起來。
等到他回過神,才發現,這裡竟是他小時候經常和小帝女一起玩耍的地方。
想到小帝女,自然就會想起上官幽蘭。
程丹青眉毛皺得更緊。
小帝女活潑可愛,宛如天上墜下的精靈,那樣靈動的女孩子,就是再怎麼長,也不可能長成上官幽蘭那種麵目可憎的樣子。
一瞬間,程丹青忽然也無比堅信,上官幽蘭絕不是小帝女。
可是,又該如何證明?
除非,真正的帝女,現在就出現在他眼前。
“你還記得這裡。”
一道聲音,忽然傳入程丹青耳中。
程丹青猛然轉頭。
“鳳……秦王妃!”他忍不住低叫出聲。
他是眼花了嗎?怎麼可能在這裡看到鳳無憂?
他找了那麼多地方都沒有找到,可是現在,鳳無憂竟自己出現在他的眼前?
可是,不可能啊,他娘親的牢獄不是那麼好逃的。
該不會有什麼人假扮了鳳無憂,想來誆騙他?
頓時,程丹青的目光冷了下來。
鳳無憂沒有理會他眼中一湧而上的猜疑和戒備,隻是看向了水邊的一處空地。
“那個地方,以前有一株鳳霄花樹。”鳳無憂淡聲道,似是在回憶著什麼。
“你怎麼知道!”程丹青神色驟變,這株大樹是白芷洲的象征,更是鳳這個姓氏的由來,據說,芳洲立國多久,那株鳳霄花樹就存在了多久,足有近千年的曆史。
可是,這棵大樹早在十多年前的那場大火中就已經毀了,鳳無憂一個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鳳無憂轉過身,靜靜地看著程丹青,輕聲道“青木頭,我們一起埋在鳳霄樹下的梅子酒,可以喝了嗎?”
石破天驚。
這世間再也沒有任何話,能比鳳無憂剛才說出的那一句更讓程丹青震驚。
他死死地盯著鳳無憂,胸中湧動著一個根本不敢置信的念頭,以至於他甚至說不出話。
眼眶止不住的發酸,他硬是強忍著,才沒有讓眼淚落下來。
青木頭,這是隻有小帝女才會叫的稱呼。
那個時候,他知道自己和小帝女訂了親,又受女皇和皇夫囑托照顧小帝女,總是跟她講這樣不可以,那樣不可以。
可是偏偏,小帝女是個好動的性子,被他念得煩了,就衝他叫程丹青,你是木頭嗎?我以後叫你青木頭算了!
那時,他還不大樂意,百般反對,可是都沒能擰得過小帝女,就被她一直這麼叫下去,直到有一天,再也聽不到。
可是想不到,時隔多年,他竟還能聽到這一聲……青木頭。
“鳳……不是……小……”程丹青接連換了兩個稱呼,可還是不知該怎麼叫她。
鳳無憂?明顯不對。
小帝女?他還不能確定……或者說,他根本不敢相信。
鳳無憂既不急也不惱,隻是安靜地看著他。
“你要我把埋那壇酒的位置找出來嗎?”鳳無憂道“可惜十多年了,我那時年紀又小,也記得不大真切。不過,我在那酒壇子上拴了塊木牌,寫著青木頭的喜酒。隻要找一找,一定還能找到的。”
聞言,程丹青一步躥到鳳無憂身前。
“帝女!”他單膝下跪,淚水奪眶而出。
鳳無憂是小帝女,她竟真的是小帝女!
難怪,他第一眼見她,就有那樣熟悉的感覺。
當年,小帝女從皇夫那裡聽說酒埋在地下,埋得越久越香,於是叫著也要埋。
又聽皇夫說,埋下去的酒都要有個名目。女兒剛出生的時候埋下去,等到出嫁時挖出來,就叫女兒紅。男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埋下去,等於中狀元的時候挖出來,就叫狀元紅。
小帝女立刻說她埋的這壇酒是要給程丹青將來娶媳婦時候喝的,就叫程丹青的喜酒!
那時,他的臉都紅透了,根本不敢跟小帝女說,他們已經定了親,他要娶的媳婦,就是她。
皇夫對小帝女向來寵愛至極,聽了小帝女的話哈哈大笑,親手刻了那塊牌子,交給小帝女。
小帝女就把牌子拴在酒壇子上,指揮著他在鳳霄樹下挖了好深的一個坑,把酒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