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按照部落的習慣給死去的人舉行了祭祀儀式,葬了他。
可沒想到在那之後幾日,疫病就降臨到他們部落。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沒有在意,生病了,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種事,就連母神和當年的大祭司也沒有辦法。
“大祭司?”鳳無憂聽到了一個先前沒有聽到的詞。
“我沒有見過,不過聽說是很厲害的人,因為太厲害,冒犯了神靈,所以神靈把他收走了。”晦九說道。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這大概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出生。”
二十多年前?
鳳無憂聽著,露出一種很古怪的神情。
那個所謂的大祭司,應該就是楚軒吧。
夏平寧是周朝公主,雖然看過一些書,但肯定不包括醫書。
在天嵐,醫雖然不是賤籍,但也不是富貴人家會學的,夏平寧堂堂一個公主,自然也不會沒事找這種書來看。
她不會醫病很正常。
而楚軒……
他雖然時常給鳳無憂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但醫術一途,的確是他的弱項。
他留下的日記裡麵,幾乎沒有和醫術相關的,惟一一次和醫術有關的記載,就是在崔家村治好了那裡的疫病。
而那一次,鳳無憂看過了崔平帶來的方子……是個成方。
是當年古籍中治療瘟疫的成方,楚軒估計自己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又碰巧撞大運撞上了。
這些事情說來話長,但在腦海中過一下,卻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鳳無憂道“你接著說。”
晦九道“人死的越來越多,部落裡的大人們怕了,就派人去其他部落裡麵找巫師,巫師倒是來了,可是也沒能治好我們部落裡的人,相反,凡是我們部落裡的人去過的地方,都開始流傳起了這種疫病。”
他停了停才說道“人死得越來越多,一直傳到了母神那裡,母神說是因為我們當中有人不敬神,所以神才降下疫病作為懲罰,母神還說,所有得了疫病的部落,都是有罪的部落,命令人築起石牆,把所有得病的部落都圍起來,任由我們自己生自己死。”
晦九大約是想說自生自滅,但他天嵐話不算太過關,許多的詞彙都無法順利表達,所以用了自己生自己死這個說法。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似乎又想起了當時的那種慘狀。
“我們……死了很多很多人,我的父親,爺爺,全都死了。我們一直被封了三個月,沒有吃的,我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忽然間說不下去。
鳳無憂和一旁侍立的千心眉頭都是同時一皺。
沒有吃的,可是他卻活下來了。
那……吃的什麼,還用再想麼?
晦九死死地咽了一下口水,把這一節略過去,說道“三個月之後,母神派人來看我們,發現還有我這樣的幸存者,就說,我們是罪過不大的人,神寬恕了我們,把我們帶了出來。”
“可是,帶我們出來的時候,有一個人,身體太虛弱了,死了……”
晦九雙目無神地看著鳳無憂,說道“疫病,又爆發了一次。”
這一次,就是上一次的重演,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夏平寧的動作更快,更早地把人隔離起來。
而且她也從中發現,從這個疫病中活著出來的人,其實是已經無害的,但一旦這些人死了,就會再一次成為傳染源。
這些事情,鳳無憂先前都聽晦九說過一次,此時再問一遍,除了多得知一些楚軒的內容之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收獲。
鳳無憂微微沉默,仔細思索。
她似乎漏了很重要的一點,但……究竟是哪一點呢?
正思索著,外麵有人通報。
“娘娘,鎮中又有兩個人去世了。”來的是個醫護學堂的學生,昨日剛來的時候,他麵上還是一派天真之色,可僅僅一夜,他的神情氣質就猛然變得沉穩。
生死麵前走過,才能成為真正的醫者。
此時,他微紅著眼睛,等待著鳳無憂的示下。
鳳無憂沉默片刻,說道“把屍首抬去劃定好的地方燒了,好生和他們家屬交代。”
“啊!”角落裡忽然傳出一聲短促的叫聲。
“怎麼了?”鳳無憂立刻看向敘述完畢就靜悄悄站在一邊的晦九。
醫護學堂的學生也停了下來。
“沒你事,你去忙吧。”鳳無憂揮手讓他先走,才再次看向晦九“怎麼了?我剛才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晦九看著鳳無憂,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的人,都是燒掉的嗎?”
鳳無憂一怔,既而腦中猛地一道靈光亮起。
她幾步走到晦九麵前,問道“你們的屍首,都是怎麼處理的?”
晦九先前說到屍首的時候,一直說的是祭祀之後就葬了,所以鳳無憂慣性思維地認為,他們是埋了,或者燒了。
可是她忘了,這個世界上安葬死者的方式有無數種,而蠻人所謂的葬,和她理解的,很可能根本不是一個意思。
晦九沒見過鳳無憂這麼激動的樣子,他咽了咽口水,才說道“水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