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一開始看上的,不就是鳳無憂的這份強悍麼?
若是鳳無憂不曾反抗他,不曾戲弄他,他早不記得這個女人是誰了。
可偏偏,鳳無憂見他一次,就騙他一次。
騙著騙著,他就有些忘不了這個女人了。
他抬起手,碰了碰還露在他身體外的那一小截刀刃,邪邪一笑“鳳無憂,你說,我們就這樣做對同命鴛鴦,是不是也挺好的?等蕭驚瀾回來看到我們死在一起,你猜,他會是什麼表情?”
鳳無憂輕輕皺眉,卻還是鎮定,淡聲說道“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哦?”拓跋烈邪氣的挑眉。
他身材高大,骨肉結實,是極有壓迫力的那種人,斜斜挑眉這種通常風流子弟做的動作,在他做來,卻彆有一番滋味,令他五官都多出幾分生動。
若是有不知世事的少女在此,不知有多少人會被這樣一張生動俊俏的臉所迷去。
“你舍不得死。”鳳無憂說道。
拓跋烈神色一動,整張臉都沉下來。
“鳳無憂,你看不起本大王?”
他在鳳無憂眼中,就是這麼一個貪生怕死的人麼?
鳳無憂搖搖頭“不知死者不知生,你是死過的人,不會為了這麼無聊的事情輕易去死,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更長遠的人生,所以,你不會死在這裡,更不會為我死在這裡。”
“鳳無憂,本汗連神選大妃都願意給你。”拓跋烈皺眉。
鳳無憂,這是在懷疑他的誠意。
她認為,蕭驚瀾會為她死,而他不會?
鳳無憂淡聲道“那又如何?我方才不是已經說過了,你給不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不要。”
拓跋烈眉心狠狠一皺,他突然很不想讓鳳無憂再說下去,因為,有些話,他早就已經聽過了。
但他現在的狀況顯然並不能阻止鳳無憂,所以他還是聽到了鳳無憂接下來的話“拓跋烈,我不要你。”
“鳳無憂!”他惱怒低吼,這個女人,他是不是對她太寬容了些?
“無論你再問多少遍,我的答案都隻有這一個。今日,你要麼現在離開回北涼,要麼,就隻有帶著我的屍身回去。拓跋烈,為了一個注定不肯要你的人去死,你真的願意麼?我這樣的女人,手夠黑,心也夠狠。我能照著你的心臟插下這柄刀,就能上天入地,生生世世,都不要你。”
鳳無憂內心平靜如水,她知道,對拓跋烈這樣的人,任何模棱兩可的說辭,都隻會令他覺得還有可乘之機。
所以,就索性說明白。
她是不可能跟著他去北涼的,無關名聲,無關身份,隻是因為她不想。
她也要借著今日這個機會,徹底的了結這件事情。
她在賭,賭拓跋烈認為,她不值得。
拓跋烈死死盯著鳳無憂。
他這一生遭遇過太多拒絕,那些拒絕,大多伴隨著羞辱
因為那個時候,沒有人把他當人看。
可他沒遇到過鳳無憂這樣的拒絕。
即使拒絕,也拒絕的堂皇正大,竟令他生不出一絲不快。
忽地,拓跋烈低聲笑了。
“鳳無憂,若是安陵城外,你沒有跑掉,會如何?”
他忽然懷念起初見鳳無憂時候的樣子,明明發現他殺人喂馬的事情,卻還鎮靜地伏在草叢裡,一聲不吭。
哪怕被發現了,也還能立刻想出應對的法子。
鳳無憂平靜地說道“或者我被你弄死,或者你被我弄死。”
那時的拓跋烈若是抓到她,定然不會像現在這樣客氣。
打罵,羞辱,強迫,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而她鳳無憂,又豈是願意受這種氣的人。
所以,若是那時她被抓住,和拓跋烈之間,一定是不死不休。
“這麼說來,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們之間都不可能再有彆的結局?”拓跋烈這次是真的皺起了眉,極度不滿。
鳳無憂沒說話,隻是微微點頭。
她與拓跋烈,像是兩柄同樣出鞘的刀子,但凡相遇,必有一傷。
而蕭驚瀾……
無論他到底是不是刀,在鳳無憂遇見他的時候,他把自己磨練成了溫柔的刀鞘。
若非如此,他們又怎能一路相處下去?
“好,我明白了。”拓跋烈點點頭,也不必鳳無憂動手,自己挪動身體,一點一點向後退。
鳳無憂的手穩如磐石,絲毫不動。
噗的一聲,刀尖從身體中徹底拔出。
“大汗……”術侖連忙上前,連忙就要查看拓跋烈的傷口。
“看什麼看?還不夠丟人嗎?”拓跋烈一腳把他踹開,隻撕扯布條隨意在身上裹了一下,喝道“走!”
走?走去哪兒?
術侖和阿木古郎都有些迷惑。
大汗是來帶走鳳無憂的,可現在呢?不帶了麼?
正要說些什麼,忽然之間,頭頂傳來響亮的鷹啼。
術侖抬頭看了幾眼,吃驚道“不好了,有人正在快速靠近,軍馬不少,一定是蕭驚瀾趕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