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靜心蘇禾如臨大敵。
蘇華年望著山崖下如絲雲霧。
當日救丫丫,雲夢澤流茹破空而來,待蘇禾補足本源,成丫丫父親的刹那,流茹反應她不是沒看在眼裡。
驚詫、踟躇、猶豫……還有幾分不知所措,以及對丫丫突然升起的親近。
但蘇華年看得出來,流茹和蘇禾沒有關係。那諸般情緒就是為親近之人而生了。加上鳳朝飛來,青雷都沒能救援,長公主卻在第一時間出現。
有些事情都不需要猜測的,女人天生神探。
蘇華年轉頭看著蘇禾,探手抓在龜殼上:“我不走,但你不可騙我。”
蘇禾張了張嘴,沉默片刻。
回溯用出,在前麵投影出一個畫麵。
正是當日雲夢澤龍神祭後重傷迷糊,被青龍前輩、雲夢龍王和紀妃雪帶回水下園林時發生的事情。
蘇禾半點兒不做更改,從迷迷糊糊中怎麼同眾人搭茬聊天,一路播放至昏迷沉睡,隨後醒來詭異的氣氛。
然後,調戲、入贅、簽婚書……
畫麵結束。
空氣一靜,蘇禾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從第三方角度看去,好生社死!
但這會兒卻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望著蘇華年,認真道:“雲夢澤長公主,不是我能揣摩的存在,應該隻是愚人一弄,那張紙必不是婚書,這般存在步步皆有算計……”
蘇禾還在解釋,蘇華年卻輕輕笑起來:“是婚書。”
蘇禾:“……”
編造理由的思路都被打亂了,咱講道理嘞!見過不幾麵怎麼可能是婚書?蘇華年抓著他龜殼的手不曾放開,隻微微低著頭:“上麵太古時期文字,我認得。”
青元門沒底蘊學習,但前世記憶裡有。
普普通通,標標準準一張婚書,沒有貓膩沒有算計,有的隻是你儂我儂。
不是入贅,是結親!
而且,長公主眼中有故事,很長,很濃。
還有情,化不開的……
蘇華年轉頭看向蘇禾:“你有前世嗎?”
蘇禾誕於聽海湖長於青元門,白靈小世界凝聚血脈,兩界戰域渡過天劫,所有事情蘇華年悉知,在此之前不可能見過那位長公主。
蘇禾張了張嘴,驀地搖頭:“有!但是,不可能!”
他前世在此世隻是一具屍體!即便其中真有什麼故事,也不可能和感情有關。甚至即使天方夜譚前世複活過一段時間,那也不可能見過紀妃雪!
時間對不上。
前世來時,要早。很早很早,彼時元尊一族肆虐諸天萬界,連龍龜道宮都尚未沉入血脈。紀妃雪不可能存在。
反倒是……
蘇禾看向蘇華年:“若前世真有故事,你更有可能!”
蘇禾所知道的仙尊隻有三位,助前世真靈轉世的仙尊,龍龜一族曆史有載的“冥見仙尊於堤山”,還有蘇華年前世的澹台仙尊。
仙尊這種稀罕物不可能多如牛毛,尤其女仙尊。蘇禾不是沒懷疑過,助他轉世的說不得就是蘇華年。
蘇華年望著前方薄霧,輕聲道:“或許吧!”
不是前世不是今生,那化不開的感情又從何而來?
“你生氣啦?”蘇禾腆著臉向她身邊湊了湊。蘇華年搖搖頭:“你不曾有錯,我又怎的生氣?”
先不說蘇禾有沒有調戲那位長公主,即便真有,那時她是蘇華年,他是蘇禾。又有什麼牽連?若這般事情,發生在今日之後。
這龜——打死他!
……
不知何方世界,此地地上陰祟,一片灰霧,白骨遍地。幾無立足之地。天空中卻漂浮著無儘的島嶼,一艘艘飛舟橫亙天空,連接諸多小島。
一座並不起眼的小島上,紀妃雪赤足側坐一株相思樹上,腳上鈴鐺叮鈴叮鈴地響著。宣示著心底的不平靜。
孟萱盤繞小島,追雲逐月,忽地探身過來,將龍頭伸向紀妃雪:“姑姑有心事?”
孟萱問著。
從幾日前開始,姑姑狀態就不對,去了一趟混沌回來更不對了。
她居然喝酒!“對啊!”紀妃雪伸個懶腰:“所遇非良人,本宮幫他打白澤鎮戰書,他卻在外納外室養女人。好想打死他!”
都不敢回雲夢澤了,隻怕忍不住真打死他哦。
孟萱眼睛陡然瞪大了,整個身子都蜷縮成一個問號狀態。
姑姑不拘小節,生性灑脫,恍如妖女。但在男女之事上從不玩笑,外人所見最多一條喜怒無常的瘋龍。前一刻還談笑風生,下一刻便可能提刀殺人。
但男女之事——姑姑這般傾城絕色不是沒人起過心思,現在……嗯,大概灰都揚沒了。
既然能讓姑姑說出“所遇非良人”這般話語,那人必然就是姑姑認定了的。
誰有這麼大本事?這麼大事,她居然半點兒消息都沒得到?!
孟萱雙眼閃爍著求之若渴的光芒,悄悄瞥向紀妃雪,就見自家姑姑身側,一張大紅錦書。
上麵幾行太古文字跡:鸞鳳和鳴兮佳人覓夫,燕爾如膠兮有鳳求凰;赤繩早係兮訂成佳偶,良緣遂締兮白首永偕。
這是一張婚書嘞,普普通通既不文采也不押韻,就是凡間鄉裡最常見的婚書。
但後麵簽訂的名字,就讓孟萱驚出眼珠子了。
郎,蘇禾。妻,紀妃雪。
在紀妃雪之後,此刻竟有一個名字正在生成:蘇華年。
這婚書竟似一件法寶!不是,且稍等片刻。孟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婚書,男方是蘇禾,女方卻是……姑姑?還有蘇華年!她不可思議的看著紀妃雪。
孟萱懵了半晌,才訥訥問道:“姑姑不是允諾蘇禾一位雲夢澤公主嗎?”
當初蘇禾證道龍龜,孟萱還以為要將自己許諾過去的。但進了白靈小世界,看出蘇禾和蘇華年之間的旖旎,她就熄了這心思,還讓丫丫喚她姑姑。
與人做姐妹她是絕對不肯的,不過龍龜身份在那兒,雲夢澤七位公主,其他人誰去都屬於高攀。
但是……姑姑!孟萱還是不能接受,愕然看著紀妃雪。
紀妃雪瞥她一眼,帶著幾分慵懶幾分有氣無力:“長公主便不是公主麼?”
“可是……可是……”孟萱可是了半天,目光再次落在婚書上,看著緩緩凝形的“蘇華年”三個字:“他竟然想享齊人福!”
負心賊!妄想漢!紀妃雪懨懨道:“所以呀!好想回去打死他!”她一指頭碾死一隻路過的螞蟻,心情更不好了。
薄情郎!登徒浪子!
孟萱呼哧呼哧半晌,看著紀妃雪不由恨鐵不成鋼,你那瘋性呢?打他去呀!就會欺負我!
大樹下,一隻漂亮的狐狸,一巴掌拍碎一塊青石。
……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蘇禾心底默誦道德經,丫丫睡的更沉了,連意識都從山海玄界歸來,徹底睡下。蛤蟆和青鳥也軟癱在身邊,蘇華年斜靠在他身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蘇禾發現自己不會戀愛,經驗太少,前世沒接受過這方麵的培訓。
同蘇華年待在崖邊,時間久了便不知該做什麼了。有說不完的話,卻又沒有可說之話。
頭頂星辰透過烏雲灑下星辰之力。蘇禾忽地福至心靈,默誦道德感悟星辰。
龜蛇相生,便如陰陽,與男歡女愛卻也有幾分相通。皆是陰陽,皆是相攜。
今日喜事降臨,有了愛人,心有所悟,才恍然覺醒。
觀玄武星宿,豈能隻以龜眼相觀?背上靈蛇自也該同行。龜觀西首,蛇觀東尾。
體內氣機微微震蕩,順著星辰之力搖擺。
看不懂,想不明,隻是單純的照做。一股莫名的舒暢自周身升起,難以言明。
正在這時,蘇華年清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這是什麼道經?”
龍頭蛇頭同時轉了過來,將蘇華年夾在中間。
蘇華年還在沉睡,但她身上,一道凝實的元神醒了過來,感悟著蘇禾身上散出的道韻,輕聲問道。
身體承受不住道德意蘊,陷入沉睡。元神反而愈加清醒。
蘇禾搖了搖頭:“此經講不出來,隻能在心中默誦。”
那就是至寶了。蘇華年點點頭。
“你在感悟星辰?”她從蘇禾身上感受到了星辰的氣息,很弱但其韻綿長。
蘇禾點頭,又苦笑:“是,但是完全搞不懂。”
關於星辰,半點兒知識儲備、道法涉獵都沒有。強行感悟,確實強人所難。
“我帶你!”蘇華年清聲道。她元神之軀伸手撫在蘇禾頭頂:“莫要反抗,隨我走。”
輕輕一提,蘇禾意識無限拔高,感覺自己仿佛靈魂出竅,直上星空。
蘇華年聲音直接響在意識中:“這是天星宮感星術,你肉身默誦的道經不可停下——我自己,不能將你意識牽至這般地步,須那道韻相助。”
蘇禾怔了一下,苦笑一聲。是個踏天手段就比他多!這種將人意識牽引出來的手段,他就不會!
古洛的化獸篇裡用到了這種手段,蘇華年便是這般將丫丫意識牽引化獸。
但牽引方法蘇禾完全看不懂。當時他隻做了傳聲筒,將化獸篇傳給蘇華年而已。完全是媳婦自己參悟,後來還有孟萱幫忙。蘇禾半點作用沒起到。
意識一路拔高,衝破長月府直入星空,似乎玄武星宿將將就在頭頂。
“你要觀北方七宿?”蘇華年問道。他從蘇禾身上感受到了北方七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