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媳婦,兩千年的生疏刹那間如煙霧般消退。
澹台麵色微紅,感受著胸前作怪的大手,看著身下男子,心底竟升起淡淡的幽怨。
不濃,卻怎麼都散不去。
就是這小賊,說稍後再見,卻一去兩千年。上次見麵不過短短幾日,給她帶來的衝擊卻遠遠超過前半生所有經曆。
這兩千年的等待,竟比先前八萬年還要久遠。
“你騙我……”澹台聲音清冷,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但還沒說完,便被蘇禾一把拽了下來,封住丹唇。將剩餘言語堵在了舌尖。
劍山之外,蜀山一座浮空島上,白音恨恨跺了一下腳哼了一聲:“色胚!活該你遭罪!”
仿佛在應承她的話,元尊一族神廟所在祖地中,兩位巫女同時睜開眼眸。
神廟已經丟失,元尊一族並未重新建造神廟,兩位巫女就在原地露天修行,不阻風雨。
此刻正是隆冬時節,天空落著鵝毛大雪,兩位巫女卻全不在意,兩人相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喜。
“他來了!”
兩人身形一閃已經飛身而起,一出左手,一出右手,同時一掌拍向虛空。
“極界!”
“啟!”
掌分陰陽,兩章相疊拍在虛空之上,虛空閃爍,隱隱約約蕩出一片漣漪,形如一道水幕。
便見水幕之內,老態龍鐘的黎緩緩睜開眼睛。眼中一道精光閃過。抬手一指點向本源空間中的大道長河。
劍山之上,剛找回兩千年前的感覺,緩解了生疏與僵硬的澹台,才開始輕輕配合。
微閉的雙目便陡然一顫睜了開來,與此同時蘇禾收回向下遊走的手,一眼向劍山之下看去。
絲絲霧氣如龍如蛇自劍山下升起,隻刹那間便將整個劍山包裹。
兩人沒有躲開。
他倆皆掌劍山本源,心有所感,在霧氣出現那一刹那整個劍山便被孤立起來了。
從這個世界被剝離了出去。
獨屬一界。
這般氣息……元尊!
蘇禾凜然,澹台身側後世的靈素仙劍,一聲劍鳴出鞘懸空,戒備四方。
兩人眼中一抹凝重。
劍山是澹台道場,恍如本命神器,這般搬運劍山隔離劍山的手段絕不是短期內能做到的。
至少要在劍山上有數千年的布置,但澹台卻從無感覺!
澹台凝合大道已入六境,莫說元尊一族在劍山上有布置,便是在玄黃有些許動作也頃刻便能發現。
兩人環視一圈,麵色微沉。
“大道!”
兩人都想到了什麼。世界與本源空間相互影響,劍山本源又鎮在本源空間,劍山之上大道凝聚。
兩千年前澹台馭劍山參戰,黎不可能看不見。看到劍山上閃爍的大道光輝,再聯想到本源空間消失的核心,反推他們竊取核心的手段並不難。
有道主手段,黎尋不到劍山本源所在,便直接影響大道長河,以大道長河來謀算劍山?
蘇禾沉默,伸手握了握澹台葇荑:“抱歉了,當是我連累了你。”
哪有這麼巧合,他才剛來黎就發動。分明就是衝著他來的。澹台受無辜牽連。
澹台戒備四方,嘴角又微微挑起:“麵對元尊,從無連累。”
這是玄黃共識,麵對元尊時,不存在連累一說!生死有命,全看手段。
況且身邊是她的男人,有事自然要共同麵對。
“走!”澹台說著話,拉著蘇禾便向山頂小屋而去。
那裡是劍山核心,若黎借大道謀算劍山,那裡才是一切起源,山下霧氣不是!
兩人閃身衝入小屋。便覺手中一鬆,蘇禾麵色大變,他牽著澹台進來,但澹台刹那消失。
沒有襲擊,就是那麼平白無故的消失。
蘇禾轉身一步踏出草居,劍山之下濃霧已經升到山腰。
孤零零的劍山,不見澹台。
外麵沒有,草屋內也沒有。若非冥冥中通過婚書還能感知到澹台存在,蘇禾已經炸毛了。
山甲披在背上,功率開到最大,蘇禾再次進入草屋。
雙人床、鴛鴦枕。一切的一切都與後世的劍山本源一般無二。
連那張桌子都擺在該擺的地方。
包括牆壁上的人皮鼓麵都沒有任何變化,唯獨少了澹台。
蘇禾一臉凝重。
澹台低頭看著左手,方才還牽著她的大手,一進草屋便消失不見。
甚至不用出屋,她已經確信蘇禾消失了。不在屋內,不在山上。
分彆兩千年,方才見麵不足盞茶時間,那男人倏而消失,一切恍如一夢。
心臟猛地一揪,才慌忙四方查看。
不見蘇禾,隻有雙人床鴛鴦枕安靜躺在床上。
牆上人皮鼓麵還留著白音模仿蘇禾醜得出奇的字跡。
那張羞人的桌子上,還留著白音給蘇禾的信件。
留信在本源空間,不是直接拿著外物進去。外物進入頃刻便會被裡麵的大道氣息摧毀,隻有實物放在劍山上,才會在本源空間劍山本源草屋中漸漸凝聚。
澹台麵色凝重,手中仙劍一聲劍鳴斬碎草屋,劈開雲霄直衝星空。
整個草屋都被她一劍斬滅,卻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唯有山腳霧氣繚繞上升,已經蔓延超過山腰。
澹台回首一劍斬向霧氣,這一劍斬虛斬實,更有兩千年來從蘇禾劈元尊力量那一刀上得來的靈感,專斬元尊。
一劍下去霧氣撕裂。仿佛便要被這一劍斬滅一般。
本源空間,黎雙目冷光閃過。點向大道長河的手指微微一轉,攪動長河。體外一根透明虛影凝聚的手指,隨著她的攪動,一並攪了起來。
“愛之深、情之切、思之極則忘我,忘我則可趁虛而入。”黎輕聲念叨著。
劍山上蘇禾驟然回頭,就看到濃濃霧氣,好似被人一劍劈開,刹那散去,卻又瞬間倒卷,以更猛烈的方式席卷整個劍山,籠罩一切。
蘇禾恍如沒有看到籠罩上來的霧氣,雙目一亮。
方才那一劍,是澹台!
她還在劍山上,隻是兩個人好似不在同一緯度,才處同一地,卻不能相見!
從劍劈的角度來看,澹台就在他身邊。
蘇禾大喜。學著澹台的模樣,四方刀出竅,一刀斬在霧氣之上,霧氣被他一刀斬出一道天塹。卻又刹那恢複。
蘇禾再斬,那霧氣竟再不能斬開。
另一邊,澹台看著背後草屋——分明被一劍湮滅的草屋,竟然無聲無息再次出現在身後,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草屋不是她恢複的!
她在劍山,又不在劍山。所以斬出去的斬擊,隻斬到了麵前的草屋,並沒有斬到真正的草屋。
多重空間?鏡像?澹台亦或者,便見被她被斬滅的霧氣已經恢複。
然後,她就看到四方刀劈開的天塹,這一刀不帶殺意,不帶警示,帶著幾許歡喜,是通過這種方式尋到她的歡喜。
男人此刻沒有危機,隻是與她不在同一片空間。
澹台微微鬆了口氣,縱身而起向劍山之下衝去。刹那衝破霧氣,約莫已經飛出蜀山,飛過平原,到了雲夢澤,落下劍光。
背後是草屋,腳下是劍山。
一路飛馳還在原地。
飛行、步行、破開空間,所有方式都離不開劍山。
果然不是仙尊手段。
便是七境仙尊也不可能徹底困住澹台,讓她發現不了半點兒端倪。
這是黎的手段!
連這霧氣也變得詭異起來,第一次一劍斬滅,第二次竟劈不開半絲。
澹台立在草屋外,神色凝重。
與此同時,劍山之外蜀山上空,一道遁光自歸望山劃破蒼穹激射而來,卻被白音揮手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