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外大戰將起,玄荒界嚴陣以待。但南海卻相對鬆動。
這個時代南海處於空窗期,八百年前七寒山破滅,南海尚無新的十大仙門誕生。
海麵蔚藍,遊魚不知頭頂隨時可能降下的滅世之災,尚在歡鬨嘻嘻。
蘇禾破水而出,回看一眼,腳下隻有一望無儘的大洋,看不到海底的冰崖。
隻有潛入水中靠近冰崖,才會被冰崖主動拽過去。
“走吧!去大漠找找。”
馬師皇沒來南海,應是先去了大漠。
蘇禾破開空間便要離開,旁邊傳來蛤蟆的疑惑:“你說如果馬師皇在大漠事情已畢,是會飛來南海,還是空間傳送直接過來?”
蘇禾一怔,隨即抹平空間通道,老老實實的向西北飛去。
馬師皇應該是人族修士——最起碼不是神獸。
尋常人趕路,甚少用空間傳送。人族修士除非能推開仙門,否則空間傳送距離有限,還不穩定,甚至可能對身體造成傷害。
就像當初戰修為了裝個大的,一刀劈開空間傳送而走,然後……養傷十年!
尋常情況,修士的空間能力,是用來戰鬥、應急的,而不是趕路。甚至連普通神獸都不能用來趕路。
也就四靈,滿星空亂飛。
馬師皇若來南海,應該會從大漠直接飛來,蘇禾逆行或能撞到。
蘇禾抹平空間通道,身形一轉已經化作孔雀,振翅而飛,一路西北。
於此同時,東雲山中,天砮一族莣君和馬師皇,從山旮旯裡鑽了出來,兩人相視一眼,同時苦笑。
他們身後是一個剛被兩人聯手鎮殺的修士。
一身獸咬痕跡,死狀極慘。
“找了近一年不見禾道友,想不到蘇禾道友竟追殺著大自在菩薩分身,殺入玄黃洞天了……”
這是馬師皇剛剛從死人身上竊取出的秘密。
兩人本來在東雲山尋找蘇禾,卻不知何時被這家夥跟蹤上來。
不是玄荒修士,而是鑾輿大世界的修士。不知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按道理從鑾輿大世界飛到這裡,區區踏天六重,幾十年都飛不到。
那個不重要,誰還沒點兒奇遇?
或許走了曾經的荒地吧!
曾幾何時玄黃大世界乃是諸天萬界的聖地,到處都有直通玄黃的通道。而今已經全部封閉化作一處處荒地,或偶有開啟的?
尤其鑾輿大世界外一場大戰,衝開荒地再正常不過。
兩人沒在意死去的修士,對視一眼同時拿出一枚被封禁的玄黃令,解開封禁,光芒一閃,消失不見。
無損界搬遷迫在眉睫,他們等不到蘇禾道友從玄黃洞天歸來了。
敢追殺大自在菩薩分身,蘇禾說的話可信度反而更高了,一片可以藏匿整個無損界的地方,著實想要。
……
蘇禾一路飛馳,有外公傳授玄鳥一族的飛遁之術,速度之快難以估算,千山萬水眨眼而過。
速度還在流光河之上,一路西北,同時神識四方漫延,不落下任何一地。
若非玄荒將有大戰,流光河已經停了,蘇禾該最先搜尋流光河的。
不過十餘日,已經入了大漠之中,此地整日漫天黃沙,火毒盈天,大日似乎格外照顧這裡。
萬裡不見一葉綠色。
蘇禾一路西行,往雷雨凝聚處而去。
路上風沙為伴,偶有異獸或零星的修士。
大漠深處有十大仙門之一的黃秋寺,此刻大漠近乎封閉,一寺僧侶俱皆備戰。
蘇禾早已現出人形,懷抱紀妃雪縱身而入,深入大漠遠遠的便見天空之上,一場戰鬥。
是兩個僧人打的不可開交,一個踏天五重一個踏天六重,卻殺的不分彼此。
甚至打鬥中那踏天五重的和尚,還有餘裡回過頭來向下方蘇禾瞄了一眼。聲音宏亮帶著一絲警告:“這位道友,大漠不開,還請退去。”
大戰將起,黃秋寺封了大漠。
“佛界?”蘇禾看著他對麵那踏天六重的和尚,兩個僧人最大的差彆,便是功德之力。踏天五重的雖然功德不強,卻也普照四方。對方卻半點兒功德都無。
本來應該是有的,袈裟上有玉佩凝聚功德的模樣,應該是借袈裟偽裝至此,卻被黃秋寺僧人識破,戰了起來。
蘇禾腳下一踏,天空一道天誅劈落,那佛界僧人麵色登時大變,轉頭便走,天誅卻已經絲毫不差的落在他頭頂。
瞬間一片黑光閃過,整個和尚連袈裟僧袍一身佛寶儘被劈做灰燼,風一吹消散不見。
與他近身而戰,麵貼麵的黃秋寺僧人卻半點損傷都無。
看著麵前飛灰,黃秋寺僧人,麵色回暖,回身合十:“阿彌陀佛!多謝道友相助,但黃秋寺近日不便迎客,道友且先歸去,大戰結束再來可好?貧僧必掃榻相迎。”
蘇禾懷抱紀妃雪:“這位大師,在下需往雷雨之地一行,尋一位道友,並無惡意。道友可向稷下學宮證實。”
黃秋寺乃十大仙門之一,傳承久遠底蘊深厚,若蘇禾隱身而入,麵前和尚自然不可能發覺,但寺中大能卻未必不能,若算上不知多少年來的布下的手段,必會察覺。
正值特殊時期,難免生出事端,正大光明的進入,反而更好。
那僧人看他一眼,搖頭道:“抱歉,貧福薄緣淺,不曾識得稷下學宮道友。
蘇禾凝眉:“道友可有法子聯係寺中長輩?亦可使長輩聯係稷下學宮。”
那僧人先點點頭又搖搖頭:“貧僧隻能聯係一次寺中,便是外敵入侵,鎮守之地失陷,若以這般手段聯係,道友便是入侵之敵,寺中長輩過來,便是雷霆一擊,道友可需要?”
蘇禾愕然,這和尚踏天五重的道行,都是這麼耿上來的?
蛤蟆從蘇禾眉心跳出來,衝著和尚吐了個舌頭,轉頭向蘇禾道:“傻了呀!亮印記啊!”
哪怕不想在外人麵前暴露玄武真身,古靜齋印記總無所謂,那可是玄荒頂級的通行證!
蘇禾一怔,隨即恍然大悟,在眉心一點,佛子印記浮現,閃爍著金光直衝牛鬥。
歸望山乃道門之首,古靜齋便是佛門之首,玄荒佛門哪家與古靜齋沒有血緣關係?
天空上和尚愣了一瞬,即刻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原來是佛子駕臨。還望道友恕罪,小僧身在宗門護法大陣之中,不可輕離,不能遠迎。”
蘇禾道一聲“不敢”,抬頭問道:“敢問大師,在下如今可能入大漠深處?”
那僧人合十還禮:“不敢稱大師,既有佛子身份,道友可先去敝寺,稍後……”
說到這裡,大漠深處,一道金光激射而來,撞入那僧人眉心,僧人怔了刹那,又合十行禮:“原來是蘇禾道友,寺中有長輩傳訊,道友可直入大漠深處,雷雨便在無忘穀。”
見蘇禾麵露欣喜,道了聲謝便要向內而行,僧人再次合十躬身:“道友且稍待,祖師傳訊。知道友要去雷雨之地尋馬師皇,隻是祖師方才自雷雨中歸來,並未見到外人,馬師皇未曾到此。”
見蘇禾驚詫,他又道:“不過——紀仙子所受之傷,黃秋寺或有法子,祖師讓小僧轉告施主,敝寺於大漠深處有佛壇,通天下萬佛之力,施主可帶紀仙子走一遭,或能解厄。”
蘇禾大喜,卻聽和尚又道:“隻是……”
“什麼?”蘇禾問道,心中已經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能通萬佛之力的佛壇,有天大要價卻也正常,隻要他有,均無不可,便是沒有也能去尋來。
和尚微微搖頭:“去佛壇要經洗練之地,那裡災難重重,且不可用神通術法,甚至要主動禁錮一身真元,否則絕無可能過去。施主可能走?”
蘇禾靜默刹那,他對僧人有幾分防備,尤其不爆粗口不吃燒雞的,這和尚文質彬彬,天然戳中了蘇禾的防禦點。
封禁一身神通真元,若有意外如何應對?
似乎看出蘇禾的遲疑,那和尚在眉心一摸,摸出一物遞給蘇禾,道:“老祖說,道友可現真身過洗練之地。”
蘇禾看到他手中之物,眼中一片驚詫,再不做懷疑,點頭道謝一步跨出已經進了僧人背後的大陣,向僧人指點之地而去。
那僧人手中是一尊看不出色彩的小塔,不知有何作用。但小塔的材質,乃是龜殼!
是龜類生長進階,自然退下的,而且龜甲上還有一絲主人的意識。
那龜甲,是泰祖的!
泰祖的氣息,還沒人能作假!
黃秋寺與泰祖有關!
老烏龜早知道這裡有手段解決孫媳麻煩,卻不說出來,直到他們尋來。
蘇禾縱身向內而行。
極遠之地,沙漠深處,卻有一片翠綠青山突兀聳立,青山上一座茅草屋,搭成了小廟模樣。草屋下有一老僧靜坐。
老僧旁一個沙彌望著氣息如大漠般的老和尚,開口問道:“祖師,您認識那長翅膀的道友嗎?”
老和尚笑了笑:“或許認得吧!”
不一定認識?
“那祖師為何要將他騙來此地?我們黃秋寺哪裡有通萬佛的佛壇啊?”
老和尚哈哈笑起來,似乎很開心:“諸天萬法皆是佛法,諸法通佛,皆可證道佛陀,祖師掌握萬法,豈不是通萬佛?”
那小沙彌眨了眨眼,祖師這是詭辯吧!這不是佛界假和尚才喜歡做的事情麼?祖師被佛界妖僧奪舍了?
“呸!”老和尚給他一個腦瓜蹦。
小沙彌揉著腦袋,不解的問道:“祖師,待那位翅膀道友過來,您卻沒有佛壇該怎麼辦?”
彆看那人這會兒極守規矩,但他可能看出來,那位施主一旦發現自己被騙,絕對會發瘋的。
那絕不是個好說話的主,他看人可準了。
老和尚嗬嗬笑著:“他來了,貧僧便是舍了這一身道行不要,也會將他娘子體內駁雜佛力引出。”
小沙彌撇撇嘴:“祖師又騙人,祖師真有心救人,不應該飛過去直接救麼?還要人闖洗練地做什麼?那鬼地方遇強則強,會殺人嘞!”
老和尚咚地一聲,在他小光頭是行敲了一下,責罵道:“你懂什麼?再是駁雜佛力,也是大自在那禿驢的手段,老和尚我再自負也不敢言有超過那野和尚的本事。”
“洗練地地如其名,千萬年來我黃秋寺時時佛韻洗練,早凝聚了超過眾僧的佛韻。過洗練地如煉器爐中被祭煉一次,雖艱難險阻,卻有無儘佛韻可煉入身體,老和尚也隻有借助這佛韻才有五分把握引出那駁雜佛力。”
麵對大自在菩薩的手段,五分把握已經高到離譜了!
蘇禾一步跨出,已經到了和尚指引之地,向前望去不見異常,依舊一片火毒盈天的沙漠,隻是沙丘如山,沙漠中竟有了高山、溝壑。
到此地便不能再用神通術法了。
要一步步走進去,走到目不可及之處,那裡有青山聳立,佛壇便在青山之上。
蘇禾深吸口氣,封禁了自身真元,抱著紀妃雪踏步而入。
沒了真元自動護體,大漠熱浪撲麵而來,火焰一般燒灼。
向前一步,天氣驟然變化,方才還晴空萬裡,跨入洗練地,卻漫天烏雲,頃刻間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雨也不是正經雨,每一滴都有拳頭大,砸在地上好好的沙漠便轟然炸開,每一滴雨滴都能炸碎屋子大的沙丘。
冷不丁砸在身上,蘇禾一聲悶哼,險些栽倒。
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隻有屋子大的爆炸威力,便是炸個天荒地老也傷不到他一根汗毛,但這雨砸在身上,順身而下,卻讓蘇禾險些慘叫出來。
疼!
撕心裂肺,剝皮剔骨一般的劇痛!痛徹骨髓!
這疼痛與防禦無關,雨水並未傷及他身體,就是單純的疼!
蘇禾額上冷汗瞬間流出,滴答滴答地落在大地上。
每一滴落下,便砸穿腳下大漠,侵入地底,形成一片池塘。
蘇禾乃水屬龍龜,人身此刻又是玄武為主,掌天下水係。便是汗水也是水元精華,至純至精,隻能化作一片池塘還是有孔雀身拖累,否則效果更加明顯。
有雨水順著蘇禾流在紀妃雪身上。
昏睡中的仙子,一身悶哼,身子簌簌一顫,眉頭皺了起來。
蘇禾雙翅瞬間張開,裹在身前,完完全全將紀妃雪擋了起來,看去就像穿著一身孔雀彩蓑衣,蓑衣內裹著一位仙子。
翅膀張開,麵積更大,劈裡啪啦的大雨便向蘇禾砸來。
蘇禾一陣顫抖,兩股戰戰,疼到步履維艱。
青山之上,小沙彌看著蘇禾行動,頓時一個哆嗦。深有同感一般的恐懼,他向祖師看去:“祖師,他有多疼?”
這是洗練地第一關的“洗”。就像煉器先洗材,洗去鉛華。境界越高承受的疼痛越強!
祖師合十道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蘇施主溺愛,將紀仙子該承受的雨水也落在了自己身上,兩位絕世妖孽的該承受的疼痛,落在一人身……這般劇痛,尋常踏天五重修士,會被生生疼死!”
此刻疼痛便如凡人女子,同時分娩兩個娃娃——不是先後雙胞胎,是同時出來。
小沙彌縮了縮脖子,又向蘇禾看去,隻見蘇禾一臉慘白,顫抖著身子,雙翅卻穩如泰山將紀妃雪護在其中,不使半滴雨水滲入。
“祖師,他替仙子遮了雨水,仙子還能有佛韻嗎?”沒佛韻不能剔除駁雜佛力,不是白搭?
祖師並未回答他,隻是笑了笑問道:“日後你化妖六重渡雷劫,我以身入劫,替你當下天雷,你可還能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