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泰祖傳音,便覺得一道牽引之力落在身上,蘇禾沒有掙紮,順著力量向前一躍。
便見麵前
一根通天手指鎮壓而下,刹那間整個世界隻剩一根手指。
毀滅一切的氣息與萬物之源的氣息同時翻湧而來。
不見星空,不見時光,隻有毀天滅地的一指——不是形容,而是直白的描述。
這一指點在外麵,便是一方大世界也頃刻湮滅。
如海似淵的氣息壓下來,蘇禾一動不能動,混身真元好似凝固了一般,竟不能調動分毫。
他連封皇大祖都能照砍不誤,但在這手指麵前,卻連運轉真元都做不到——不是膽量,是境界、是能力的差距!
就像一隻螞蟻,被人一指壓住,傾儘全力也於事無補。
要死!
蘇禾麵色驟變,不是泰祖喚他,是那元之一指模仿泰祖,將他騙來的?!
蘇禾咆哮一聲,背上山甲自動凝聚實體,躍起高懸頭頂。道祖指骨刹那亮如大日。
光芒照過全身,好似冬日裡一縷溫暖。一身凝固的真元緩緩運轉起來。
但不夠!遠遠不夠!
在這般力量麵前,這點兒真元運轉速率,連凝聚像樣反抗都做不到。
還是要死!
先前鬥元尊初祖,斬封皇二祖,抵擋封皇大祖,一場戰鬥讓蘇禾飄飄然起來。
好似真的能左右仙尊戰場一般,連心態都變化了起來。
但這一指瞬間將他的驕傲徹底戳碎。
不是自己的力量,到底不是自己的。山甲分明自動護主了,有一掙之力。道祖指骨更不用說,已經閃爍光芒隨時都要反擊。
偏偏他這主人在這般情況下根本操控不了。敵人肆無忌憚殺來,他有斬敵寶刀,卻拿不動、舉不起來……
若是真正的仙尊,哪怕不敵……至少有咬一口這手指的手段吧!
假的終究是假的……
蘇禾苦笑,竭儘全力一刀向前斬去,刀光化作殘月,斬在元之一指上,卻連給手指加一道指紋都不曾做到。
差距太大了!
蘇禾喘息著,眼見著手指鎮壓而下,便聽背後一個聲音傳來。
砰!
似是踏足聲,隨著聲音四方星空攪動,旋轉成一道漩渦,將那震天滅地的手指拖入其中。
蘇禾轉頭,就見泰祖懶洋洋趴在他身後。
“老祖!”蘇禾愕然。
你在這裡啊!在這裡還讓那手指嚇我?!大喜過後,便是滿眼幽怨。
在此地連真元都調動不起來,神識更不敢探出體外,注意力都被手指隱去,竟不曾發現背後泰祖——原也發現不利啊,泰祖在意識中永遠是不存在的,隻能看見,感知不到。
泰祖眨眨眼:“把你拉來,你就直接衝著那手指大喊大叫,我還以為你想試試他的斤兩,隻好戰場讓給你了。”
蘇禾:“……”
這是自家老祖,不能罵娘!
他噎了半晌,四下查看。四周殘破星空不變,還在原地。但是道主他們卻消失不見,就像被泰祖拉入那片說悄悄話的空間一般。
麵前泰祖擎天鎮地趴在星空中,雖還是往日慢悠悠的模樣,但昏花老眼卻閃爍著星光,看著對麵。
蘇禾背後無數星辰,法則交錯煉地水風火。化作一道類似北冥的漩渦,漩渦之中囚禁著那手指。
就聽泰祖口中一聲:“崩!”
漩渦、星辰、法則連同其內手指同時崩碎,瞬間化作虛無。
蘇禾大喜,但還不等他說話,崩碎的手指又再次凝聚起來。
一彎一彈,伸指向蘇禾按來。
那將死的窒息感再次傳來,蘇禾頂著山甲,迅速橫移,躲過手指。
背後泰祖輕咦:“不想試試了麼?”
蘇禾:“……會死的!”
真的會死!
泰祖哈哈笑著,向前一步擋在蘇禾身前,抬爪一巴掌拍了下去,轟然撞在手指上,將那手指倒拍回去。
一爪一指碰撞,分明沒有餘威蕩出,蘇禾卻能感覺出來,便是頂著山甲,這般威勢也一樣擦一下便十死無生。
十個他糅合在一起,也沒有任何存活的可能性。
泰祖爪子拍過手指,順勢向下一踏,整個星空旋轉起來,重新化作托天的漩渦,將那手指囚禁其間。
一顆顆星辰猶如水中沙,旋轉著撞在手指上,一點點將手指粉碎化作殘片,再次崩滅。
這一次蘇禾看的清楚。
崩滅的不止是手指,還有先前的一方星空。但緊接著好似蠟燭點亮,那星空再次亮了起來。
手指也重新凝聚。依舊半透明,指中年輕女子麵無表情。
蘇禾:“?”
他確信方才一瞬間那手指是真的徹徹底底的湮滅了,死的不能再死!此地也沒有時間倒流,但一切就是回到了先前!
“老祖?”蘇禾輕聲問道。
泰祖嗬嗬笑著:“小家夥害怕了?放心,老祖已經鎮殺他九百餘次了,他翻不起浪來,隻是老祖也抹殺不掉他便是了。”
“為何?”蘇禾問道。
泰祖嗬嗬笑著:“這是元,也是源。除非有同等力量,否則不可磨滅。”
蘇禾道祖指骨立刻飄起來,向泰祖飛去。
源的力量,他有啊!
泰祖開懷大笑,這道祖指骨在蘇禾眼中竟什麼都不是,已經送他好幾次了。道祖有靈怕不是要拍死這逆徒!
泰祖搖搖頭那指骨便飛不起來,又重新落回蘇禾手背。
“無用的,道祖已死,死去的源怎能磨滅活著的源?況且最棘手的不是這根手指,而是他留在天地本源中的印記。那才是影響天地的根本。”
為何蘇禾穿越者身份不敢在天地前暴露,為何不能肆意妄為自由說話,因天地與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磨滅一根手指不是此戰根本,拔出天地本源中元的印記才是!
蘇禾收好手指,看著泰祖不解道:“那老祖叫我來做什麼?”
這般戰鬥他隻能給泰祖送送道祖指骨啊。
泰祖笑著:“換日,偷天!”
大日已換,豈能不換天。就在泰祖偷天換日說出口的刹那間,環繞元之一指的漩渦再次崩塌。
但這次泰祖沒等手指再次凝聚,爪子向前一伸直接插進崩碎的漩渦中,兩隻爪子竟然抓住兩團果凍一般透明之物。那是一次次手指崩斷又複活殘留之力。
泰祖雙爪插在果凍中,好似鍍了一層膜,向外一撕,呲啦一聲!
蘇禾真的聽到了猶如裂帛般的聲音,虛空瞬間撕開,那片純白空間再次顯現出來。
隻是與原先不同,原先不論蘇禾天劫中斬開的,還是天劫人影自爆自己打開的,那空間都給人一種“單向通道”的感覺。
隻能出,不能進!
可遠觀而不可靠近。
此刻借著元之一指殘留力量撕開純白空間,通道變成了雙向通道。似乎可以進去。
隻是泰祖龜爪劃過,卻像透過殘影,不曾進入那片空間。
“莫想了,此地非源不可入,你且進入,就像靈山中搶去大自在界碑一般,搶去此地元所留印記。”
“我?”蘇禾一怔。
泰祖都進不去,他進去?
他怔愣著就對上泰祖雙目,看泰祖似笑雙目,恍然大悟。舔了舔嘴,踏步向那裂縫走去。
心底默誦道德經,同時道祖指骨光華將自身籠罩。一股萬物源頭的氣息從蘇禾身上蕩出。
道德經才是白音想將蘇禾打造成“源”的根本原因。蘇禾本身便帶著源的氣息!
隻是道德經太深奧了。深奧到蘇禾開天四重,已經能與仙尊叫板,依舊不曾入門,不曾真正領悟。
或許有朝一日他境界能追上戰力,才能真正去領悟道德經?
當然領悟,其實與境界無關,也許隻要一朝頓悟。
蘇禾嘗試著踏入那片純白空間,一腳邁入,有種踩在水麵上的輕浮感,好似不真實一般。
但確確實實一隻腳踩了進去。
他轉頭向泰祖看去,泰祖點點頭表示肯定。
蘇禾便見泰祖身後那手指再次凝聚,但這一次手指中年輕女子,麵色卻變化了,再不似先前的麵無表情,雙目聚焦看著泰祖。
“你是泰古!”
已經向純白空間而行的蘇禾都定住了身子。
泰古是誰?曆史上某一頭龍龜?泰祖果然幻化了模樣,出去惹事了?
就見泰祖爪子一揮,將蘇禾攆向純白空間。一副此女胡扯,小龜仔莫要多事,速速處理正事的模樣。
蘇禾跌進純白空間,隱隱聽到外麵泰祖滿是無奈的聲音傳來:“莫要誹謗,吾單名泰,與泰古足有一字之差!”
那語調分明在說對方不識數。
此言過後,再無回應傳來,隻有鬥戰聲。手指中的女子不做回應,似乎她認定的事情,泰祖否認也沒用。
蘇禾八卦之魂燃燒,卻漸漸的連戰鬥聲都聽不到了。
蘇禾長出口氣,向四方看去。
此地竟與時光長河有幾分相似,一片純白,隻在中央有一座世界。
就像不斷變換的時光長河,隻是這世界不變——並非徹底不變,但是變化極小,幾不可見。
很難描述世界的大小,似是無邊之大,卻又好似沙盤一巴掌便能拍碎。
目光落在沙盤上。便覺轟一聲,諸般紛雜聲同時撞入腦海。
一瞬間好似諸天萬界、星海……所有地方,所有事情都落在腦海一般。
有種……禱天告地勾連天地,用天地視角查看萬物的錯覺。
隻是禱天告地是自主選擇要看什麼,在這裡一眼落去,全世界都在眼中。
數不儘的嘈雜聲,同時落在蘇禾耳中。
風聲、雨聲、樹木成長聲、人類繁衍聲……
吵架的、叫賣的、山川崩裂之聲……
一時間全世界所有聲音都落在他耳中,在腦海轟然一聲炸響,蘇禾身子一軟,便癱倒了下來。
一瞬間接觸到整個世界的信息,蘇禾承受不住。
整個人陷入詭異的寂靜之中,不是昏迷卻也不曾清醒。
唯一能感知到的,便是似乎有仙人在腦海中打架,劍鳴聲、擂鼓聲、咧咧旗幟聲……
諸般聲響混做一團,不知多久,或許三五天,或許三五年。蘇禾不知何時,人身空耗堅持不住,已經化作獸身。
甚至化作獸身,恢複了全部力量。
腦海中道德經的聲音才壓製住那般雜亂聲。